顾长晏一怔,那么多句骗人的谎话里他只听到了那一句。
他大方点头,第一次向外人坦荡承认道:“是,我爱人属兔。”
算卦老头眼角余光瞥到桌上手提盒子上的兔子图案不说话了,只是用正眼看着面前满面诡异笑容的青年。
不懂他奇特的关注点是怎么回事的算卦老头刚刚看出来了这人很心悦自己的伴侣,便顺势将劫难安在他妻子身上,本来还心想着不信他不上当。
可是!
本以为是个好骗的肥羊,没想到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傻子。
真是失策失策。
一碗酒酿圆子空了,顾长晏好心地帮“失魂落魄”算卦老头叫了一碗酒酿圆子。
突然,顾长晏突兀地笑了一声。
这门生意“谈崩”后低头吃免费酒酿圆子的算卦老头闻言抬头,想看看他又要“发”什么神经。
结果只见这个俊美青年动作很快地站起身来。
他好像要抬步走人,却又在原地停了下来,从外表绣工不精的腰间荷包里掏出一块碎角银子放在算卦老头面前。
他言简意赅道:“报酬,谢谢你算的卦。”
算卦老头闻言甚至有些一头雾水,他算了什么?他吗?
顾长晏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指指向一个方向示意他看。
——是温长宁,他回来了。
算卦老头扭头看到了另一个牵着狗,样貌出众的青年,得益于良好的视力,他眼尖地发现这人腰间也挂着一个兰花绣样的荷包。
刚刚距离有些远、但好像和顾长晏对视上了,温长宁抬手打了一个只有手势的招呼。
算卦老头是坐着的,顾长晏正面站在他旁边,向自己男朋友挥了挥手。
眉目如画的青年拍了拍老头的肩膀,轻声道:“其实……那个人才是我一生挚爱。”
算卦老头瞪大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男的?
不是夫妻,不是儿孙满堂。
那我适才说的漏洞百出,你为什么不揭穿?
头脑风暴的算卦老头视线还落在温长宁身上,但实在看不出来这人是比喝酒酿丸子的青年小五岁的存在,更不可能是比其大七岁的样子——反正怎么看怎么不像属兔的!
温长宁回来了,顾长晏正好将酒酿圆子吃完。
顾长晏提着木盒快走几步来到温长宁身边。
温长宁多瞅了几眼那个算卦老头,问:“那老者谁啊?”
顾长晏笑着说:“算卦先生,想让我破财消灾。”
温长宁一针见血:“骗人的。”
他刚刚看见顾长晏掏钱了。
心里略感古怪,不是,风起真上当受骗了?
“嗯,给我算的卦全是错的,不过有一点他说对了。”
“什么?”
“他说我属狗,我爱人属兔,我们适配。”顾长晏一想到这点就高兴。
温长宁没忍住笑出声,语气调侃道:“有点本事啊……”
今日逛的尽兴,回去的路上将切糕分吃了。
晚上两人仍是睡在一张床上。
至于另一个房间?让它空着吧。
除了初来乍到的第一日,温长宁再未去过衙门。
往后数日,越州城中哪里好玩温长宁就去哪里——说是来玩的他就真是来玩的,全当休假了。
当然了,花船青楼是止步的。作为曾经的现代人,哪有不好奇古代般灯红酒绿的,可惜他已经是一个有家室的人了。
而顾长晏基本全年无休,大多数时间温长宁都是带着狗儿子去玩的。
时间转眼来到十一月的最后一天。
牛马到哪里都是牛马,顾长晏作为高级打工人每日定点上班定点下班。
衙门年底汇报像是提前了十天半个月。
值得一提,顾长晏终于见到了解水县的戚县令。
工作时间中他小半时间是在和上峰同僚打机锋,大半时间在干实事。
终于在这一天,顾长晏拿“要为去世亲人去寺里祈福”的理由搪塞了衙门众人请了下午半天假。
官场的人都知道顾风起“身份敏感”,他说为亲人祈福,李知州没问是哪位亲人,也看在他这几天优异的工作表现的份上,大手一挥批了假。
温长宁在驿馆里待不住,顾长晏开始去上班,他就带着泰克出门去玩,顾长晏下班,他回来,简直日子赛神仙。
申时末,顾长晏得了半天假期,回驿馆换了一身沉色窄袖便服,出来牵着一匹借来的棕色马走在出城门的路上。
街上人来人往,顾长晏心有方向,未曾停足。
这一天,本该是平平常常的一天。
偏偏,
顾长晏在街上遇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从街边的一辆华贵马车上下来。
当那个人迎面走来,拦住他的那一刻,顾长晏似有所感。
他不知道的是——
不远处一座临街建筑的二楼围栏处,温长宁正站在那里。
在看到顾长晏前,温长宁一直在欣赏街景,观人间百态,偶尔写几笔自己的奇妙大祈旅途日记。
但在顾长晏映入眼帘的那一刻起,温长宁再看不进其它,就好像所有入眼之景被模糊处理,在他的世界中只有顾长晏一个人是高清的。
然而顾长晏的视线投射到这里的前一秒,咻的一下,温长宁下意识蹲下身藏了起来。
等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他被自己乐笑了。
哼笑一声,嘟囔了一声“胆小鬼”,抹了把脸后站起身,虽然不知道本该在衙门的男朋友好端端的怎么会在街上,但是温长宁要打一声招呼。
朝着那个人的背影,唇舌中含着的“风起”二字即将出口——
顾风起被一个陌生男子拦下了。
温长宁闭嘴了,如玉的脸上浮现出困惑之色,歪了歪头,静观事态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