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没等小姑娘想明白,就因为另一件事情开心起来:那些押送她们的凶神恶煞的人给她们发衣物啦!
太好了,娘亲也有厚衣裳穿了。
小姑娘心里很开心,尽管她不知道那些衙役为什么大发善心。
马厩里的大人囚犯对于这件事简直是受宠若惊,慌忙套上冬衣。
“都快点!”“别磨蹭,赶紧的!”
几个押送犯人的衙役催促着众人,章免站在一旁看着。
大早上的黑灯瞎火,没人看见他们在发放冬衣之前那小姑娘身上多出来的不合身的袄子。
顾长晏请求保密,章免他们顺水推舟。
走出大门的时候,顾长晏若有所感,望向一个方向。
虽然什么都没有看见,但是他还是下意识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笑容。
因为感觉缘生在那里看着他。
温长宁确实站在大门口旁边等人,等的人出来后向他露出一个微笑,他同样回以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还挥了挥手。
明明都知晓对方看不见,两人还是这么做了,隔着纬度,隔着空间,传达对对方的在意。
顾长晏进囚车,温长宁跟在旁边。
一路无话。
就这样走了几日,变态又诡异的新奇感褪去后温长宁只觉枯燥无味,流放很累也很苦。
他算好的,毕竟不是真正的囚犯,勉强是“陪读家属”,自力更生。
这几日晚上队伍有时会停歇在驿站,有时是在荒郊野岭露宿,点燃篝火,掏出马车上运的瓦罐煮饭,就齐活完事了,简单又粗暴。
但是露宿的时候温长宁就没有那么好运了,章免他们烧的热水他喝不上,他的水囊里只有冷水,还是顾长晏注意到的这一点。
之后在衙役煮热汤的时候,顾长晏会厚着脸皮多要一些,然后远离人群中央,在一旁席地而坐,慢吞吞地喝着汤,趁着他人不注意的时候,让温长宁喝。
这样的小动作让温长宁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从前。
以前也是这样,他和顾长晏还有招澜出去吃饭,他用的私筷从来都是在外人看来的公筷,有外人在的时候他连动筷都不方便,都是顾长晏和招澜帮他打掩护。
只可惜物是人非。
此外,温长宁还发现了节省体力的赶路法子,累的时候可以爬上囚车,站直抓着木栏,或者更大胆些爬到顾长晏头顶——栏杆之上。
《方法总比困难多》——温某智慧总结。
流放的第五日,天气晴朗,温长宁的心情和明媚的太阳一样,几日过去,紧绷的心弦不可逆转地松动了些。
日子是要向前看的不是吗?必死的结局已经改变,总不会比一星期前更难熬。
温长宁主观选择相信乐观。
行至傍晚,队伍停歇,几个衙役给犯人们发食物,但是说发也不对,因为他们只是从前面马车上将一个装着食物的布袋扔进一个犯人怀里,看着他们自己分配食物,一名衙役就能完成这些。
通常这名衙役会在犯人们吃东西的时候紧盯着他们,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到了顾长晏这儿也不例外,他和其他囚犯吃一个布袋里的食物,温长宁尝过一口顾长晏的,只能说一言难尽,绝对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难吃的东西。
囚犯的伙食绝大多数是一个饼,硬,难吃,成年男性半个巴掌大小,这点食物会不会饿死人全看命。
顾长晏也是这几天才意识到那天早上在驿站吃的和饼差不多一样大小的馍馍,竟是难得的量大。
这件事他没有对温长宁说,因为不适合。
眼下顾长晏坐在专心致志地吃这次发到他手里的饼。
温长宁在旁边看得想叹气,想对顾长晏说:咱们打点过了,特殊点不碍事,不用委屈自己,倒是将我给你的食物拿出来吃啊!
显然他的心里话顾长晏听不到,那人继续啃着像石头一样硬的饼子,温长宁随意地看着看着,慢慢品出了一丝乖?
错觉吧,温长宁赶紧将脑海中的神经错乱挥散。
众人吃完夕食,衙役继续赶着犯人上路。
当温长宁手腕上戴着的机械表时针指向十一时,流放的队伍才停下。
神经病,照这速度赶路,不饿死也累死了!温长宁在心底骂了一句。
这个祈朝好样的,逼得在现代从来不骂人的他都无师自通学会了骂人。
温长宁平复怒气,看着顾长晏被放下囚车,走向衙役小声说着什么,并指了指旁边的树林。
他瞬间明白了顾长晏的意思。
这个时间点也正好是犯人解决生理需求的时候,手铐被解开,衙役在附近监督。
也不用太担心这个时候犯人会跑,因为大多数的脚镣都是几个人十几个人连着的。
这回顾长晏的脚镣没有被解开,他也不需要。
章免看着他一头钻进树林中,不见人影,随后移开视线。
温长宁照例尾随其后,先是观察会儿那些衙役有没有跟踪的,然后也一头扎进了树林里。
黑暗中模糊看见顾长晏在前面等着他,温长宁步步走近。
勾着玉佩红绳的手已经伸了过去,到嘴边的话也将要吐出——
下一刻异变突现!
寒光乍显,带着死亡的预兆,毫无征兆的从顾长晏背后袭来!
温长宁的话猛地卡在喉咙,好似在瞬间丧失了语言能力,只有伸出去的手依着惯性即将碰到顾长晏的左手。
站在原地的顾长晏尚未察觉到死亡的威胁,他只感觉到缘生越来越近,左手似出现幻觉——碰到了某个人的指尖,每当这个时候他就知道快能看到缘生了。
唇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左手突然被人一把握住,顾长晏眸中的温柔笑意霎时变成些微错愕慌乱,心跳下一秒好像就要没理由地加速,没等他想明白一切,就被通过左手传递过来的手劲带得往前一个趔趄。
怎么了?
顾长晏这个想法刚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