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时候整个人一抽一抽的,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但她还是倔强地没有让它们落下来。
今晚就该让这些落幕,她一点也不想节外生枝,再拖一下革委会的人就会来了。
冉以沫抬头望向尹老婆子,清澈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几分稚嫩的微光,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有力,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听到。
“这位婆婆,你刚才说仙女这样的词不能乱说,那你刚才为何要拿我妈妈与仙女相比呢?莫不是你自己内心深处暗自渴望与仙女比肩,却又羞于启齿,所以才借我妈妈之名来抒发你的遐想吗?”
“我上前拉你,只是不希望你和这位大娘因为这种事争执不休,伤了和气。”
“你不喜欢听我说话,我闭上嘴就是了。但是,婆婆,你为何对我和妈妈这么大的敌意。”
听了冉以沫的话,不管是赵大娘,还是周围的人一次次把目光落在尹家人身上,这么明显的敌意不要说是小姑娘就是他们作为外人也感觉到了。
尹老婆子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像被点燃的炮仗,一触即发。
手指直指冉以沫,口中的言语如同锋利的刀片,毫不留情地切割着空气:“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贱人!真是没大没小,一点规矩都不懂!”
“哼,看看你这样子,你妈也不知道怎么教导你的,竟能养出你这样没有丝毫教养、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骗子来的,还敢跑到这里来丢人现眼!我们这些大人在这里谈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随便插话了?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贱种!”
尹老婆子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她的话语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周围的人听得直皱眉。
这老婆子嘴巴也太毒了,人家小娃娃也没有说什么,张口就骂。
尹老婆子继续恶狠狠地说道:“再瞅瞅你这副狐媚相,跟你那个整天卖弄风骚的娘简直一模一样!天生就长着这么一张勾引人的脸蛋儿,整日里就只晓得挑拨离间、招惹是非,真可谓是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完全就是一对不知所谓的东西”
此刻,尹老婆子心中的愤怒已经彻底被点燃,她似乎想要通过这番恶毒至极的言辞,将内心所有的不满和怨恨全都发泄在眼前这个年幼的孩子身上。
听到尹老婆子这般不堪入耳的辱骂,尹建华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亲娘居然会如此口不择言,不仅对一个小孩子恶语相向,甚至还连着一起侮辱起他的妻子。
无论怎样,站在面前的一大两小都是他的至亲之人
就算再不喜阿雪母子几人,她也不应该骂这些话。
“娘……”尹建华心急之下,竟然情不自禁地朝着尹婆子脱口大叫了一声。
当这声呼喊出口之后,他瞬间就后悔不迭。
只见他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地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脸上露出一副尴尬和窘迫的神情,仿佛想要极力掩饰自己刚刚喊出的那声“娘”。
周围的人们也都纷纷注意到了这一幕。
有人好奇地交头接耳起来:“你们刚才可有听到那个尹建华叫尹婆子什么?我好像听到是叫娘了呢。”
另一个人连忙附和道:“是啊,我也听到了,确实是叫的娘!”
众人听闻此言,不禁面面相觑。
“妈呀,这尹家人到底在玩些什么把戏呀?不是一直都说尹建华只是他们的侄儿子吗?怎么这会儿伯娘却突然变成娘了?”
人群中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更有人幸灾乐祸地笑道:“呵呵,这下可真是有好戏看喽……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样有趣的事情呢!”
冉以沫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哽咽着说道:“阿婆,你怎么能这样欺负人呢?你真的好坏哦。我和妈妈长得么像,那因为我本就是她的亲生女儿呀,长相这东西可是父母赐予的,这是上天赐予我们母女之间的缘分呢。”
“我和妈妈今晚可是第一次见到你,我们既没有招惹你,也没有得罪你,你怎么能一上来就对我妈妈恶语相向,说出那么多难听的话来呢?”
“再说了,伟人语录,还有书本上也白纸黑字地写着,劳动人民是最光荣的,我们要艰苦朴素,不能爱慕虚荣。”
“我和妈妈所穿的衣服都很是朴素,干净整洁的,脸上也没有涂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身上也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也不知道是哪里碍了你的眼,竟然就成了你口中的贱人、小蹄子、狐狸脸了。”
“再看看阿姨你自己,你的衣服上根本就没有一个补丁,而且用的还是那种质地极好的布料,这样的衣服我在友谊商店里曾经见过,可贵了呢,一套就要三十多块钱,而且还要凭票才能购买呢。”
“再看看你手上戴的那个手表,虽然此刻天黑我看不清它的品牌,但光看那精致的款式,我就知道它肯定也很贵很贵吧。”
“我还在你身上闻到雪花膏的味道,在百货大楼也要还几块钱一瓶呢。”
“我和妈妈和哥哥身上穿的,全都是妈妈一针一线亲手做、亲手织的,全部加起来也没有你身上的东西贵。”
冉以沫撇撇嘴,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与无奈:“这样比起来,阿婆你穿着那么贵的衣服,戴着那么贵的手表,头发打整的油亮亮的,比我们更像是你口中的仙女,更像是画里的人,还有小布尔乔亚作风,阿婆,你说对不对呀?”
她说这么多,虽然有些啰嗦,目地只有一个,要把尹家人拉进这个旋涡。
猫儿胡同住得都是大众阶级,不管是刚才的赵大娘,还是周围的邻居,真没有谁家像尹家人这样穿的光鲜亮丽。
仇富不分时空,不分地区,是人性中最原始也最真实的一面。。
尹老婆子胸中一股淤血梗塞喉间,上不来也下不去,双眼犹如被烈焰灼烧,射出阴鸷的光芒,死死锁定着冉以沫。
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庞表情变幻莫测,内心的怒火犹如野火燎原,势不可挡。
啊啊啊,小蹄子一句一个“仙女”的称呼,在尹老婆子听来无疑是赤裸裸的嘲讽,暗指她外表光鲜,内心却龌龊不堪。
士可忍孰不可忍。
“仙女,仙女,你这小贱人是跟‘仙女’这个词较上劲了吗?你到底有什么居心。”尹老婆子失声尖叫。
她原本想借冉南雪的身份众人的注意力从尹建华身上转移开来,没想到失策了。
不等尹老婆子反驳,冉以沫那樱桃小嘴又开始了连珠炮似的话语:“这位阿姨,我们不是主动要来这个地方的,是有人来敲我家的门,跟我们讲,说是我爸被困在这里了,所以我们才心急火燎地赶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