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疾行,渐渐远离喧嚣的城中。车停时,她们已来到一处小渡口。
渡口边,几名船夫正吆喝着招揽生意。青谣前世坐过豪华游轮,也玩过自家的游艇,却从未体验过这种泛舟河上的滋味。
眼前的木船虽斑驳简朴,带着岁月的沧桑,她却生出几分新鲜与期待,毫不犹豫地带着雪灵和倾雪登上了船。
小船轻荡,碧水如镜,清风拂面,夹带着岸边木槿花瓣悠然飘落,在身旁翩翩起舞,时而落在船舷或衣袖上。
虽不及江南烟雨中的名花秀色,但比起深宅大院里那些雕琢的亭台楼阁、奇石假山,这份质朴自然的清新景致更让人心旷神怡。
青谣凝望眼前浑然天成的风光,不知不觉沉醉其中。
船靠岸后,雪灵付了船资,倾雪小心搀扶着青谣下了船。青谣抬头望向那巍峨入云的宝塔,打趣道:“咱们也上去瞧瞧,看能不能像太祖皇帝那样,瞅见什么青龙祥云。”
倾雪抿唇一笑,回道:“娘娘是女子,若真有异象,也该是金凤现身,哪有瞧见青龙的道理?”
她一边说,一边撩起裙摆,迈开轻盈的步伐,跟上已开始向上攀登的燕王妃。
望龙塔虽气势恢宏,台阶却高而陡,越往上越窄。
青谣一鼓作气爬到第十二层,已是气力将尽,双腿发颤,膝盖酸软。眼见塔顶近在咫尺,她却再也支撑不住,倚着塔壁,掏出帕子扇着涨红的脸颊,喘着气笑道:“不行,我得歇歇了。”
雪灵和倾雪的体力与她不相上下,此刻也累得腰酸腿软。听主子说要停下歇息,两人求之不得,干脆一屁股瘫坐在地,哪还有往日的高冷模样。她们虽比青谣年长,又自幼习武,底子不差,可青谣自从有了空间,每日耕种劳作,常忙到深夜,体力与耐力早已大幅提升,几乎能与常年习武的她们比肩。
三人正喘着气休息,忽听塔顶传来一阵悠扬的箫声。青谣刚听了几息,便愣在原地,侧头仰望,神情专注,似被那音律牵住了魂魄。
“王妃,上面有人!”雪灵和倾雪听到箫声,面色一变,猛地起身,分站青谣左右,摆出护卫的架势。
“别出声!”青谣低喝一声,侧耳聆听,更加专注。
箫声如水,清柔细腻,宛若香炉中升起的缕缕青烟,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可那缠绵的情韵却剪不断,诉不尽的衷肠在余音中回荡,忽高忽低,婉转悠长,萦绕耳畔。
“走,上去瞧瞧!”待听清那竟是前世熟悉的《一剪梅》,青谣再难按捺心中激荡,也不顾塔上之人是男是女、是否需避嫌,提步便向台阶迈去。
“王妃,慢些,等奴婢——”雪灵和倾雪见状大急,忙迈开大步追赶。在未探明塔顶之人的底细、确认安全前,她们绝不会让王妃如此贸然冲上前。
急促的脚步声踢踢踏踏响起,塔顶的箫声骤然停歇。
登上最后二十级石阶后,眼前豁然开朗,透出明亮的天光。
雪灵和倾雪抢先一步挤到青谣身前,站在塔洞口,谨慎地打量着外面的塔台:塔斗的宽窄、石栏的高度,以及若有人在场,大致可能的位置。她们心中默算一番后,才深吸一口气,侧身迈了出去。
凭借风声辨位,她们的目光很快锁定右前方。果不其然,在不及腰高的石栏旁,倚着一男一女。见到这两人的一刹那,主仆三人皆愣在原地。
青谣前世今生见过不少俊男靓女,无论荧幕上的明星还是现实中的人物,各色风采都曾入眼。可眼前这男子一现身,她才真正体会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含义。即便她自诩见多识广,也被他那绝艳无双的容貌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他美得惊心动魄,五官深邃如雕刻般立体精致,肤色白皙如玉,身形挺拔修长。一袭月白纬锦长袍贵气逼人,袍上暗金线勾勒出青竹纹样,头戴紫玉冠,两侧垂下的丝绦上缀着两颗桂圆大小的莹润明珠。此刻,他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正凝望远方,听到她们上来的动静,才微微侧头,淡淡瞥来一眼。那一眼,足以让人心跳失序,神魂颠倒。
青谣在心中暗赞:世间竟有如此绝色的男子,堪称倾国倾城!若非前世被男人伤得太深,她怕是也要为他心动几分。
雪灵和倾雪同样被这男子的妖冶之美惊得呆住,脸颊泛起红晕,目光痴痴地停在他身上,直到他身旁的女子开口,才猛然回神。
“这位夫人也是来赏景的吗?”那女子约莫二十余岁,手持一管玉箫,容貌艳丽无双,气质高贵天成。她身着一袭大红织金缠枝牡丹缎裙,外披红火狐毛边大氅。微风拂过,两人的衣带交缠,相依相偎的画面美得令人屏息。
青谣微怔片刻,方回过神,迈前一步道:“方才在塔下听到箫声动人,冒昧登塔,想向夫人讨教这曲子的谱子。作为谢礼,我愿为此曲填词,还望夫人不吝赐教。”
女子微微颔首,温声道:“自无不可。只是此处无纸无笔,不知如何将曲谱给夫人?”
青谣淡然一笑:“夫人只需再吹奏一遍,我便能记下谱子。随曲填词后,我可当场唱出,请夫人指正。”
女子轻声道:“好!”随即将玉箫轻置唇边,悠然吹奏起来。
箫声悠扬如水,青谣轻启唇瓣,伴着那婉转的旋律唱道:“
真情像草原广阔
层层风雨不能阻隔
总有云开日出时候
万丈阳光照亮你我
真情像梅花开过
冷冷冰雪不能淹没
就在最冷枝头绽放
看见春天走向你我
雪花飘飘 北风啸啸
天地一片苍茫
一剪寒梅 傲立雪中
只为伊人飘香
爱我所爱 无怨无悔
此情长留心间……”一吹一唱,竟契合得毫无瑕疵,仿佛经过无数次排练般自然流畅。
那俊美如妖的男子缓缓转过身,目光牢牢锁住青谣,眼底闪过一抹惊异。
雪灵和倾雪见自家王妃竟能与陌生人配合得如此默契,也不由得露出诧异之色,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