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山撇撇嘴,带着几分事不关己,凉凉的说道:“还能啥病,岁数大了呗!不过是雨天出门,摔了一跤,结果回去了脑袋就昏昏沉沉的起不来炕!请大夫看过了,说是轻微中风?咱也不知道真假。”
十月想了想她姥姥素来稳稳当当的性格,身子骨也不错,怎么摔一跤就把脑子摔出毛病,起不来了?
不过又一想,到底也是六十来岁的忍了,也不一定。
“那,如今找我是啥意思?有啥事让我出力咋的?”
十月对这个姥姥基本没啥感情,相反,因为她哥的遭遇,还有些抵触!
只是,到底是长辈,若是真病了,她还真就得走走过场,探望一二才不会叫人说嘴。
“还能啥意思,就是叫你回去看看呗?你姥这一摔,心里还摔明白了呢,说几个孙子外孙的,最亏待的就是你!如今日日躺在炕上,心里不好受,想见见你呢!
你看,你要不要回去瞅瞅?”
十月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回头看了眼身后大堂里忙碌的伙计们,只好点了点头。
“成吧,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怎么也得去瞅瞅,那我去跟老板娘告个假去。”
说吧去找老板娘请了假。
老板娘一听是家里长辈生病,自然就许了,横竖如今不年不节的,铺子里也还忙的开,就准了她一天的假。
顺手还从后厨拎了一块猪肉,叫十月拎着,十月自然千恩万谢的接了,便和她爹一道坐车往家去了。
再说这爷俩可是好久好久没见了,秦大山见闺女人也长开了,个头好像也长高了。
加上不像在家的时候,时常下地的缘故,小脸看着都比以前白净细腻了不少,秦大山一时心中也有些感慨,觉得闺女嫁给姑爷,好像真就比在家的时候享福。再说十月也这么久没见了,就闲着没事儿问道:“家里咋样了?我娘脾气还那么火爆吗?”
秦大山颇有感触的摇摇头,“你娘如今可蔫了,你俩个舅舅再也不像以前那么对她百依百顺了,你姥自己惯着她也不管用,加上你二哥对你娘也颇有怨气,嫌她一再弄坏了家里的名声,耽搁了他的亲事,如今对你娘也没个好脸子,她还有个啥好耍的!”
十月能从他爹的口气里听出来一丝看好戏的意思,便有些怒其不争的翻了翻大眼睛,对着她爹数落道:“您老是一家之主,您要是早点儿降住我娘的脾气,不叫她一而再的惹事,家里至于闹到这份儿么?
往后您老可凡事上点儿心吧,过几年儿媳进了门,您老还这样,哼,当心儿媳妇给您老气受!”
秦大山嗤笑一声,苦笑道:“还等啥过几年,如今这就快了!
前一阵子,刚托媒人给你二哥定了亲事,是吕家沟的一个闺女,如今礼也过了,日子也定了,就等着明年春天办喜事了。”
“啊?定亲了?”
“可不是,定了!”
“那,那闺女人品性情如何,你们可都知道?”
秦大山撇着嘴一脸的一言难尽,“可别提了,这闺女吧,样样都好,人长得壮士还能干,性格也十分爽利,就是脾气太熊,遇事一点儿也不让人!
说是左邻右舍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小炮仗,那脾气,一点儿就着,不论跟谁!”
十月一听,这还挺厉害!
“那,既然这脾气这么大怎么还定了这个?”
秦大山摆了摆手,“可别提了,本来我也嫌弃,不想定。
可是想想你二爷说过,叫给你二哥找个立得住能过日子的,不然只怕你二哥立不起来,所以我稍微犹豫了两天,还是给定了!
就你娘那个熊样,我捉摸着儿媳妇要是脾气稍微软和点儿,她必定耍婆婆的威风。
到时候只怕日子又热闹了,所以,宁可我和你娘委屈点儿,平日里加点儿小心,好歹叫你二哥的日子有个指望,也知足了。”
十月颇为唏嘘的抿了抿小嘴,对着老爹调笑道:“您老可算是想明白了一回。”
眼下正是秋收时节,牛车一路走着,左右都是一片片的金色庄稼,有的人家正拖家带口的在地里忙活着。
爷俩个边说边聊,便一路去了潘家村,直接去了李家。
果然,爷俩一进李老太太正屋的时候,老太太的儿孙基本都在屋里围着呢,李老太太则歪在炕上,一条小腿露出来半截,用白布裹了夹板缠的厚厚的。
“呦,是十月来了?”
十月看着这张并没有太大变化的脸,浅浅的笑了笑。
“是,我爹说您病了,我回来看看。”
说着提了提手里的猪肉,大舅娘孟氏赶紧乐呵呵把肉接了过去。
“这孩子,又不是外人,来就来呗,还拎这干啥?”
“就是,到底还是外孙女知道惦记我老婆子,不像家里这几个,哪个也指望不上!”
“来的匆忙,没带多少,姥姥别嫌少就行。”
炕上,老太太的大孙子,十月大表哥李富贵在炕里边儿正挨着老太太坐着,见她来了,也笑呵呵的起身打招呼。
别管前头处的如何,这会儿面上倒是都笑呵呵的,不过见到这位表哥,十月突然想起来点事!
“对了,嫂子如今月份也很大了吧?身子怎么样?”
李富贵明显有些意外她会打听赵氏,不过还是很快就随意的说道:“她没事,没事,好着呢!”
十月心里有点儿奇怪,却也没说什么。
李彩霞见十月来了,不免想起来楚良夜,又见她举止大方,眉眼舒展,言谈间自有一种从前没有的自信和坦然,便知她日子好过,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就有些酸溜溜的说道:“知道奶奶病了,怎么只有你回来了?你家楚三哥怎么不来看望?”
楚十月蹙着眉头看了她一眼,并不觉得这话是在挑理,或者责怪,反倒是另外有一层意思。
“哦,他在家帮着收山呢,他二哥不在家,地没人收!对了,表姐的亲事,可定了么?眼见着一年又要了了,再耽搁下去,真就不大好找了!”
“哼,不用你操心,横竖我婆家可比你婆家强多了!”
“哦?这么好啊,哪儿的?”
十月叠着手挑着眉,表示十分感兴趣!
孟氏见小姐俩又要掐, 赶紧笑呵呵的插了一句道:“你表姐夫家是县城的,他娘开了个脂粉铺子,说是干了十几年了,还算有点儿家底儿!”
“哦?这么好!那往后表姐嫁过去,胭脂水粉钱可是省了啊!”
“可不是,而且你这个姐夫新进中了举,如今正在候缺,说不定个把月的,就能弄个一官半职的当当了!说了至少能混个七品官!”
“真的?这么厉害!”
李彩霞嘟着小嘴儿,扭着头,对于十月的吃惊和好奇,觉得颇为受用!细说起来,这还是在这个表妹跟前,头一回这么威风!
“那,这是怎么认识的?媒婆给牵的线?”
“哪啊,不是!靠媒婆我们家能攀上这门好亲吗?是你这个表姐夫来咱村子走亲戚,在路上撞上了你表姐,结果这就上心了,结果回去就和家里说了!
后来,我们和他家来往几回,觉得还成,这才把亲事定了!”
说起这桩亲事,孟氏的高兴劲真是藏也藏不住了,深觉自己没有轻易把这个闺女给配个泥腿子,算是对了!
“哦,那,聘礼多少啊?”
“哦,说了,道太远,往这置办东西也不方便,就给了三十两银子,说要置办啥叫你表姐自己看着办就是!”
十月一听,连连点头
“这还真是喜事一桩,那大舅和大舅娘往后就是官老爷的老泰山,老泰水了,这可真是太有面子了!”
“哎呦,人家是姑爷,又不是儿子,我们的日子还不是该咋过还咋过!不过你表姐能享点福,好歹不用在这泥垄沟里混了倒是真的!”
说着又一脸欣慰的看了看貌美端庄的女儿,怎么看怎么顺心。
不过说到这个,李彩霞突然问道:“对了,你家二伯哥不是秀才吗?这场没考吗?”
十月挑眉,“自然是考了,只是,如今他都离家好几个月了,至今没回来呢,中没中的也没人知道!”
突然孟氏一拍巴掌想起了,“对了十月,我听你姐夫念叨,说咱县城今年统共就俩个中举的,一个是他,还有一个叫,叫楚什么来着?”
十月心头一惊!
“楚长寿?”
“不对不对,不是这个名,叫楚什么来着…”
孟氏揪着眉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哎呦,娘,叫楚怀仁,我听孙大哥念叨了一句。”
“对对对,是叫怀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