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过早饭,李兰贞让铁柱妈给烧了一锅热水,准备把铁蛋的长发剪了,再给他洗个热水澡。
铁蛋的头很难剃。
当铁蛋看见李兰贞手握剪子要给他剪掉长发的时候,摇头晃脑,两手捂着脑袋不让剪。
李兰贞没办法,只好把铁柱叫到跟前,拿个镜子给铁蛋照,让他看看自己再看看铁柱。
铁蛋把铁柱的头型和他自己对照一下,呆了片刻,慢慢把两手放下来,开始让李兰贞给剪了。
李兰贞把铁蛋长发剪短,然后将他按在大木盆的热乎水里,浑身上下好个洗。
这时候的铁蛋还不知道什么叫害羞,光着腚子随便人看。
铁蛋身上黝黑黝黑的。
以前李兰贞看他身子黑糊糊的,还以为他是风吹日晒脏的,给他仔细搓洗后才发现,原来他身上长着一层浓密的黑汗毛,就是洗干净了,他身上还是黑的。
“怪事,他身上的汗毛怎这么重?像毛孩似的。”李兰贞感到奇怪,对赵世明说。
“这不奇怪,他从小吃过狼奶,身上长毛很正常。”赵世明说。
“将来能退掉吗?”李兰贞问。
“这种情况谁也没经着过,不好说。我认为让它自然退肯定是退不掉了,得用什么药物吧。”
赵世明瞅着铁蛋接着说,“还行,他身上的毛厚但不长,退不退都无所谓,穿上衣服在里面谁也看不见。”
李兰贞点点头,把铁蛋身子洗完擦干抱到炕上,对铁柱妈说:“嫂子,今天我得带铁蛋赶回部队去,来不及给他办置衣服和鞋,把你给铁柱准备过年的新衣服新鞋先给铁蛋穿吧,我给你留点钱,还有几天才能过年,你再重新买布料给铁柱做,好不好?”
铁柱妈说:“给什么钱,送给他穿吧,正好我给铁柱做了一套新棉衣和一套新外罩。”
铁柱妈说完,从柜子里取出她给铁柱做的一套棉衣一套单衣,还有从镇子上买来的新棉鞋。
李兰贞打开棉衣棉裤在铁蛋身上比量一下,满意地说:“长短肥瘦哪都合适,来,姑给你穿上。”
铁蛋晃晃头闪开了,无论李兰贞怎么哄,好说歹说就是不穿。
铁柱在一旁看见妈妈把自己的衣服给铁蛋穿,不高兴了,嘴巴一撅,跳到炕上往回抢。
铁柱边抢边嘟囔说:“这衣服和鞋,是给我准备过年穿的,干嘛要送给他?”
铁蛋自己不想穿,但看铁柱过来抢,不让戗了,“呀呀”一声,上去抓住铁柱的手腕就咬了一口。
血一下就流了出来,铁柱疼得“啊呀啊呀”直叫唤。
铁蛋见到了血,马上来了野劲儿,咧开嘴唇,龇出一排整齐的白牙,扑上去就要咬铁柱的脖子。
一时间,狼的本性在铁蛋身上充分地体现了出来。
李兰贞坐在一旁慌了,赶紧站起来把铁蛋推到一旁,过来查看铁柱的伤口。
铁柱感到很委屈,站在那儿哭了起来。
李兰贞查看一下铁柱被咬的手腕,一边给他包扎伤口一边哄他说:“铁柱别哭,一会儿姑给你妈钱,让你妈再给你买新衣服。”
方才,铁凤见李兰贞给铁蛋洗澡,小女孩害羞,就躲到里屋去了。
铁凤虽然在里屋看不见,但听见哥哥在哭,就知道他肯定是被铁蛋给咬了。因为狼攻击的武器,就是用嘴咬。
这会儿,铁凤从里屋走出来,笑嘻嘻说:“这么大小了还哭,让人笑不笑话?被咬一口还能怎地,值得这样嘛?”
铁凤说着,偷偷瞄了铁蛋一眼,看他还光着身子,不好意思了,就过去把铁柱推进了里屋。
李兰贞看铁凤把铁柱推进里屋了,就把铁蛋拽过来,骂道:“你真是野性不改,气死我了,我非打你一顿给铁柱出出气不可!”
可是,当她把手扬起来,寻思寻思又放下了。
李兰贞怕打了铁蛋,他又会像上次一样跑了,就忍了又忍。但还是没忍住。
她没忍住,不是打铁蛋,而是自己哭了。
铁蛋偷偷瞄了李兰贞一眼,把头低下了。
李兰贞的泪水像一澈清泉洗涤了铁蛋浑浊的心灵,他眼里的凶光瞬间消失了,脸上露出凄哀哀的表情。
铁蛋仿佛知道自己错了,乖乖地捧起炕上的棉衣来到李兰贞跟前。
李兰贞瞅瞅铁蛋,心一下软了。
她止住哭,一边给他穿衣服一边说:“好孩子,一会儿,姑领你回家看看,再去你妈坟上磕个头,然后就带你走。”
铁蛋听了,似懂非懂,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