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出医院。
百货大楼的位置不远。
“走，先去那家铺子，要是去晚了就关门了！”
刘晓玲连忙带路。
徐薇看着母亲像个孩子似的高兴，鼻子忽然有些酸。
能够看到她这么高兴，自己的心里也好受了很多。
以后，一定要让她过得更好。
时间虽然不早了，但是县城里的街上还是很热闹的。
在街的另一边，还有电影院，一些小年轻正从里面熙熙攘攘的走出来。
赵翠菊瞧着这些打扮艳丽的女孩子们，两眼放光。
“这是？”
徐薇看了一眼。
“娘，这是电影院。”
电影院？
赵翠菊看着眼前的大门，有些恍惚。
之前极少进城的时候，从未见过这种地方。
“娘，不然咱们进去看个电影？”
徐薇看电影看的可不少。
“不了不了，没必要！”
徐薇还想要劝说，但是她十分执拗。
他们继续往前走。
很快就到了百货大楼的门口。
赵翠菊整个人都有些发愣。
“这是百货大楼？”
她抬手指着那幢两层的建筑。
“嗯，县里最气派的国营商场了，啥都能买到。”
赵翠菊眼睛发亮。
“进去看看？”
“当然。”
徐薇忍不住笑了。
商场门口人来人往，门口站着穿制服的售货员，表情一板一眼。
赵翠菊进门后明显拘谨了许多。
她的脚下也放慢了步子。
“你想买啥？看点自己的吗？”
赵翠菊连忙摇头。
“不买不买，我就是看看，家里还得省着点用。”
可当她看见玻璃柜里整齐摆放的花布、搪瓷缸、热水瓶，还是震惊不已。
尤其是在看到柜台里放着一把缀着红花边的梳子时，停了好一会儿。
徐薇看懂了。
她转身就去找售货员，掏票掏钱买下那把梳子。
“这干啥？”
赵翠菊连连摆手。
“你个丫头，来一趟还净乱花钱。”
“给你用的，娘，你天天早上拿那把断齿的木梳梳头，我看着都心疼。”
徐薇把梳子塞进她手里。
“再说了，现在我在医院上班，有工资，能养得起你。”
赵翠菊接过梳子，眼圈有点泛红。
“瞎说什么养不养的……你才多大点。”
出了百货大楼，母女俩又绕去了剧院门口。
那里贴着一张宣传画，是最近放映的《青春之歌》。
赵翠菊盯着那画看了好久。
“以后你要是考上大学，也像上边这些女学生，穿干净的白衣裳，还能救人？”
“嗯。”
徐薇轻轻应着。
赵翠菊点了点头：“那娘可得好好活着，等着你穿上白大褂的样子。”
徐薇鼻头一酸。
“会的，一定会的。”
夜色渐深，县医院的宿舍楼渐渐安静下来。
徐薇洗漱完毕。
她和赵翠菊睡在一张床上。
床不大，两人挨得很近。
“睡吧娘，今天你走了一天路，也累了。”
“嗯，好，好。”
赵翠菊侧身躺着，没闭眼。
她轻轻叹了口气。
“薇薇啊……”
她突然低声唤了一句。
“我在呢。”
“娘是真没想到啊，你在这县医院里，过得这么好，那些医生护士说起你来一个个都竖大拇指，晓玲姑娘也说你本事大。”
赵翠菊的声音带着点难掩的骄傲。
“这都是托院长的福，我也就是跟着学。”
“你呀……”
赵翠菊伸手摸了摸徐薇的脑袋。
“从小就嘴硬，明明心里比谁都细，偏偏啥都闷着。”
她说着，忽然握住了徐薇的手。
“娘今儿可真高兴，从你爹受伤后我总是睡不安生，一闭眼就发愁你哥他们没前程，你一个人还在外头受苦。可今天我算是放下心啦。”
徐薇的心一下子软了，靠过去将头轻轻靠在赵翠菊的肩头。
“娘，我会努力的，我会考上医学院，将来咱家再也不吃苦。”
赵翠菊轻轻嗯了一声，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这动作就像小时候哄她入睡那样。
“娘不图你多大的出息，只盼你们都平平安安的，别再像以前受那样的气……田力那事，娘心里到现在还堵得慌。”
她声音低低的。
徐薇听着，心里泛起波澜。
“没事了娘，那些都过去了。”
赵翠菊没再说话。
这一夜，徐薇难得睡得很安稳，心里暖得踏实。
清晨，徐薇早早起了床，穿上白大褂跟着院长一起查房。
她手里拿着记录本，一边听院长询问病人的情况，一边认真做着笔记。
院长忽然转头问她：“这次回去，感觉如何？”
徐薇一愣，随后笑了笑。
“出来久了还是会想家，回去看看心里踏实了不少。”
院长语气温和。
“你年纪小，刚出来没多久，有这个心是好，正好我也听说你母亲来了，这样，今天上午你跟我查完这几间病房，下午放你半天假，好好陪陪你娘。”
徐薇惊讶地抬起头：“真的可以吗？”
“医院这边有我呢。”
“你娘来看你一趟也不容易，你好好陪着，别让老人家失望。”
徐薇高兴坏了，连忙点头。
“谢谢院长，我一定不会耽误工作的。”
查完房回到办公室。
徐薇一刻也不耽搁，脱了白大褂，匆匆回到宿舍。
赵翠菊正坐在床边，缝着她带回来的旧衣裳。
“娘，走，今天下午我有空，咱们再好好逛逛！”
徐薇扬起笑脸。
赵翠菊讶然抬头：“你不上班啦？”
“院长特批的假，说让我陪你。”
赵翠菊一听，眼圈都红了。
“哎呀，这院长真是个好人，娘这趟来真没白来……”
她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感慨万分。
“咱薇儿有出息了，连领导都护着。”
徐薇靠在她肩头，轻声一笑。
赵翠菊一边收拾着被褥，一边突然抬头道：“对了，那位帮你写推荐信的领导，是不是就在县里？你能进医院多亏了人家，咱们可得登门道个谢。”
徐薇愣了一下，拍了下脑门。
“哎呀，我都忙晕了，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赵翠菊瞪了她一眼。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忘？人家帮你是情分，咱不能不懂事。”
“嗯嗯，你说得对，娘，那我带你去，他家就在这附近。”
“咱们得买点东西，总不能空着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