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太祖爷的保密要求,
朱慈烺身躯一绷,赶忙应声拜道,
“是,是。臣孙铭记太祖爷的教诲,”
“绝对不和太宗爷说不该说的,”
一提到太宗爷,太祖爷就严肃起来,
他的威压实在太盛,
语气稍微严厉一些,就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连朕都不例外,
可苦了洪武朝那些官员,
他们侍奉太祖爷可真是要命。
朱元璋自然不知道朱慈烺在心里在想什么,
一提到朱棣,他顿时又来了脾气,继续念叨道,
“老四,还有你爹,真是不可理喻,每次碰面都迟到,让咱白白等他们,”
“他们心里根本没有咱这个父皇,没有咱这个老祖宗!”
“等他们来了,你把这个口谕宣给他们听,”
“左右今日也没啥其他事了,”
“咱先摆驾回宫。”
“恭送太祖爷,”朱慈烺哭笑不得拜送朱元璋,
朕的老祖宗真是双标,
碰面以来,迟到、缺席次数最多就是他老人家,
训人最狠的也是他老人家,
要不是朕辈分最小,还有求于人,朕也学太宗爷,能躲则躲。
就在朱慈烺暗暗感叹之际,朱棣正好来了,
“慈烺,你怎么了?一直躬着身姿,拜谁呢?”
“父皇、你爹他们呢?还没来么?”
朱慈烺赶忙再一礼,“太宗爷万安!父皇还没来,许是有事,太祖爷刚前脚走,您就来了。”
朱棣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已经走啦,太好了,”
“咳,不是,朕的意思是,父皇走得那么急,可有什么事或者什么吩咐?”
朱慈烺尴尬地点了点头,旋即把太祖爷的口谕,说给太宗爷听,
听完之后,
朱棣满脸的无语,忿忿地说道,“什么心里没父皇,老爷子就是爱变着法子编排朕。”
朱慈烺只得转移换题,继续说道,“太祖爷还指示臣孙要好好重视史料档案,那是传承大明辉煌的东西,”
“哦对,还有就是让臣孙好好查一个叫林豪的言官,他是洪武二十五年的礼科右给事中。”
“不知太宗爷可有印象?”
太祖爷吩咐过擅杀之事不可提,但其他的事情可以说啊,
而永乐朝离洪武朝近,正好可以跟太宗爷打听一下。
“林豪?”朱棣眉头紧皱,喃喃念了几声,
“这名字好朕感觉有些熟悉,朕必定打过交道,但时间久远,一时有些想不起来了,”
“待朕也回去查一查。。。”
······
在偏殿逗留片刻之后,
不等朱由检到来,
朱棣也离开太庙偏殿,回到了宫里,
一到御书房门口,
太子朱高炽捧着一堆奏疏迎了上来,准备请示批复,
朱棣赶忙摆摆手,说道,“这些事,容后处理,”
“你赶紧去国史馆,调取洪武二十五年礼部史料档案,去查一个叫林豪的礼科右给事中,”
朱高炽圆鼓鼓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老爷子又闹哪一出?
这奏疏都是他最关注的北征事宜,
难道他转性子了?
只是,林豪这个名字,
孤怎么感觉也那么熟悉?
腹诽狐疑一番之后,朱高炽应声称是,退下去查档了。
一个时辰之后,
朱高炽才满头大汗地回来,
“父皇,此人的档案几乎被抹尽,”
“礼部的旧档,只记录到他在洪武朝升任礼科右给事中,重病。”
“只记到洪武朝,档案就被抹尽?一定是父皇干的,洪武末很多大臣被处死,档案也被抹了。”朱棣眉头一耸,父皇的雷霆手段,他可是领教过的,
朱高炽抬眼直视父皇,“不是的,”
“是您下令抹去的。”
“是朕?”朱棣眼中闪过困惑,旋即眼眸一寒,“他是建文的旧臣?”
朱高炽摇摇头,“他应该不算建文君的人,父皇您都不记得了吗?”
“我们一家子都和他打过交道的,当年我们进京给大伯奔丧,他是迎接官员之一,”
“还有就是,当时他在皇爷爷欲立建文君为储的时候,大肆反对,惹得皇爷爷暴怒大骂。”
“此獠悖逆!想起来了,父皇当时就是这样骂个不停,”朱棣脑海中的记忆一闪而过,“朕记得他当场就被拖下去了,不过他应该没死。”
“他不是建文君的人,朕怎么会抹去他的档案?”
朱高炽幽幽地说道,“除了抹掉建文君旧臣的档案,您还指示过,抹掉那些忠诚于大伯的官员档案。”
朱棣凝眉抚着胡子,喃喃道,
“原来如此。”
“这林豪的事迹,你再好好查一查吧,”
“他们这些官员档案,能恢复就尽量恢复起来,”
“以后这等毁档的事不可做,会影响国史编纂,”
“断国史,如断国运,”
“大明的辉煌历程,必须完整传递下去。”
······
洪武时空,
由于每日早起休息不足,加之八月天气炎热,
林豪不慎中暑了,整个人发虚,
于是他决定告假休息。
“杨大人,先恭喜你荣升礼科左给事中,”
“下官身体不豫,想告假几日。”林豪在散班前,向上峰杨彦请假。
朱元璋当朝擢升林豪一级,做了礼科右给事中,
而原来在这个位置上的杨彦,本就定好要升官,
所以他们二人同时升官。
“告假好啊,”
“今日早朝上,你把百官内心担忧陛下擅杀的心思,给抖出来了,”
“不仅令陛下不了台,还让他不得不加赏于你,安抚众人,”
“你是该避一避风头,以免再次触怒陛下,”
“等你回来,杨某还有要事找你商量呢。”杨彦一脸郑重地朝林豪拱手说道。
“不是,杨大人,下官是真的身体不适。”林豪哭笑不得,
要是能再触怒老朱成功找死,我还求之不得呢。
“懂!不多说了,”
“你好好休息吧,上峰那边杨某来说。”杨彦愈发地佩服林豪的心思细腻。
林豪暗暗地翻了一记白眼,不多做解释,再施一礼便告退回去了。
片刻之后,
杨彦也散班,出了衙门,
坐上马车,来到了城西南一处没有门匾的简陋院子前,
与守门的老仆行了一礼,
便进门自顾自入内,步入书房,
“学生拜见老师!”杨彦朝端坐书桌后提笔写字的老者深施一礼。
那老者身穿灰色粗麻常服,看上去年逾八十,须发皆白,脸颊削瘦,却依旧精神矍铄,浑身透着一股诗书气,
他正是此院的主人,担任过故太子侍讲的翰林学士刘三吾,
“练生(杨彦的表字)来啦,坐吧。”刘三吾放下手中的笔,说道,
“谢老师。”杨彦自幼就跟随刘三吾学习,而后被刘三吾举荐给太子,得以担任给事中一职。因为这个关系,他和刘三吾自然都是实打实的东宫系官员。
“怎么样?老夫虽不常上朝,但已听说今日早朝那林豪死谏陛下的事迹,”
“他真是正直敢言之辈,”
“如果有帮忙劝谏,皇孙继储位,一定是板上钉钉,”
“你可要尽快把他争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