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晨曦的光辉洒满武周城外这片辽阔的谷地。
今日对大胤军来说,极为重要。
无论是身临前线坐镇行辕的兵部侍郎范南,还是远在朝堂的兵部,以及宫中的大胤皇帝,都心系于此。
赢了的好处不用说,皆大欢喜。
一旦输了,那就是朔州沦陷,河东遭殃。
如果鞑子的大军从河东道长驱直入,甚至还会威胁京师。
重要性虽然不言而喻,但是昨晚范南和一众将校们对此还是比较放松。
上上下下充斥着轻敌的声音,压根就想不到今天会输。
大胤军营中,到处炊烟袅袅,士兵生火做饭,早早吃饱肚子。
不一会,大营之中,匆匆吃过饭的大胤士卒在军官的吆喝下整装列队,迎接着大战的到来!
范南带着范统等侍卫,以及一众幕僚参谋早早来到中军大帐。
十二个折冲府的折冲都尉、果毅都尉浑身披挂,陆续到场。
点卯过后,他们分列两侧,站得笔直。
身上鲜亮的盔甲,让中军大帐变得格外亮堂。
斥候营的游骑一早就散了出去,时刻监视着鞑子大营的动静。
武周城头,孙继宗也收到了大营的斥候送来的飞箭传书,告诉他们无论如何必须守住城池,绝不能退。
于是,孙继宗连夜征召城中百姓,拆屋卸砖,架锅烧水,但凡能用于守城的物资,全部搬上了城头。
他这一次也是发了狠,不能再给他的靠山裴伦丢脸了!
不一会,太阳渐渐越过山头,已经将武周城内外每一个角落照亮。
大胤这边万事俱备,只能鞑子来进攻。
但奇怪的是,鞑子的大营,一片死寂,没有一兵一卒出动。
要是昨日,鞑子的骑兵已经全部出动,列队准备进攻了!
“鞑子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到了现在还没动静?”
“是啊!难道他们昨天被我们打怕了,高挂免战牌了?”
“哈哈,一帮苦寒蛮夷胡族,怕了就怕了,怎么会知道什么是免战牌!”
“......”
见鞑子一反常态没有出兵,中军大帐内的都尉们纷纷开启嘲讽模式。
范南眉头紧锁,苦苦思索猜测鞑子的意图,却不知其所以然。
“督师大人,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带骑兵靠近他们的大营去看个究竟!”
看到老师一脸凝重,杨建当即请缨。
“好!”
范南点点头,“传令斥候营回来的斥候再次出动,想办法登上附近山头,居高临下窥视鞑子大营情况。”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具体哪里出了问题,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在杨建转身出营之后,大帐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范南在焦急等待回应。
等待期间,时间变得无比漫长。
“督师大人,我回来了!”一会,杨建匆匆回营。
“怎么样,鞑子大营那边有什么发现?”范南急切问道。
“我们一靠近,鞑子营中乱箭齐出,我们不敢接近,暂时没有什么发现。”杨建一脸颓败。
没能得到鞑子大营中的情报,范南更加焦虑起来。
“他们只顾防守,不主动进攻,这不正如了我们的愿啊!”
“是啊,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就好了,等我们两路伏兵出现,他们再有什么阴谋诡计也无济于事。”
大家议论纷纷。
这时,角落有两个都尉的悄悄私语钻传进了范南的耳朵:
“老路,假如,我只是说假如,我们在两座山中的伏兵要是被鞑子发现,提前拦截了,那该怎么办?”
“老董,你个乌鸦嘴,我们的伏兵藏了这么多天都没被发现,怎么今天就被发现了呢?这绝对不可能!”
“可是,今天鞑子为何这么反常呢?的确有些令人费解啊!”
“鬼知道呢!反正我们听范大人安排就是了。”
“......”
什么?
猛然间,范南眼睛一抬,浑身一震,拢在袖子里面的手微微发抖。
伏兵是在他用这二万三千人以及武周城组成的防御锁链缠住鞑子绝大部分兵力的时候,再从背后杀出来给鞑子造成重创!
他断定,鞑子是绝对想不到一直以来被动防御的大胤边军,怎么还会设下埋伏。
而从静边军到武周城,大胤的军队也只表现出来一副被迫死守,却节节败退的状态。
这二万大胤大军,也已经给鞑子产生了匆匆从河东道各地集结,赶来迎战的态势。
可以说,无论假戏还真做,范南已经将戏做足了!
然而,要是伏兵被鞑子发现,提前分兵堵截,那范南费尽心思的合围计划,不仅会大打折扣,甚至还会出现难以控制的严重后果,比如输了!
范南的背脊凉意顿起,额头冷汗冒了出来。
“斥候营呢!有斥候回来了没有?”范南突然大声喝问。
大帐之中众人吓了一跳,一个幕僚急忙说道:“大人,还...还没见到斥候回来!”
范南阴沉着脸,袖子一甩,大步走出中军大帐,来到门口张望。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这时,营外不远处一骑疯狂跑来。
骑士狠狠抽打着战马,战马四蹄飞奔,扬起灰尘阵阵。
那清脆马蹄声也在范南心头响起,越来越近,范南感觉自己胸口堵着一团棉花,忐忑得快要窒息。
“报...报大人!”这个斥候上气不接下气。
“别急,慢慢说!”
“鞑子大营后方,各有一队近两千人的骑兵,朝黑驼山和洪涛山去了!”斥候稳定心神,缓缓说道。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范南狠狠一拳,打在自己的掌心。
千叮万嘱,让他们藏好一点,怎么在这个关键时候,被鞑子发现了行踪呢?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大脑快速思索。
鞑子这次南侵的作战兵力应该在八千到一万左右,毕竟草原王庭要有留守。
这几天来减员一小部分,然后守静边军镇留下一部分,现在又分兵四千出去,那此间鞑子大营之中,顶多五千左右的兵马!
进攻!进攻!
范南心下一横,转身阔步走回中军帐,扫了一众都尉们一眼。
众人停止交头接耳,身子一挺,眼神各异看向范南。
“情况有变,全军听令!”
范南脸色一凝,无比严肃道,“晋阳和潞州两个折冲府留下守营,其余全部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