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鸣被墨苍冥一句话给怼到语塞。
我干脆将泥像放下,坐了下来。
婆婆说过,就算能和墨苍冥圆房,也不能为他塑像。
孤阳见状忙走了过来,朝墨苍冥行礼道:“鬼君现在有了真身,塑像之事,暂时也不急。”
“您也看到了,江柳重伤初醒,又刚捏了泥像,颇为耗神,要不过几日再……”
孤阳试探性的看向墨苍冥。
墨苍冥却抬手:“江柳,你看这个!”
他掌心出现一个和刚才一样,巫力蓬勃的木匣。
指尖轻轻一弹,匣子打开一丝缝隙。
婆婆惨叫声传来:“江柳她不是,她不可能……”
不过墨苍冥指尖又轻轻一点,木匣关上:“这里面有她一截胫骨,以及一封用巫纹所写,给本君的信。”
“本君不愿受她们挑拨,你若想要,得帮本君捏一尊泥像。”
婆婆这次似乎在急切的解释什么!
这个“江柳”应该是指我!
对于前世那位,婆婆必定不会直呼其名。
我不是什么?不可能什么?
对方应该是用什么巫术强行拘魂,让婆婆在极致的痛苦下,留下了这种残影。
婆婆是鬼王,当初差点身殒道消,都没有这样,那些巫族到底在对她做什么!
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她!
我沉吸了口气,压住心头生出来的愤恨,缓缓站起来。
伸手拉了拉华鸣,示意他让开。
墨苍冥撇过脸,勾唇嘲讽的笑了一声。
知道他这是笑我们不自量力。
其实上次,他急着拿心头血肉离开,并不是破不开那层层屏障,只是怕那发芽的莲芯等不及。
我们就算联手,也不过是拖延点时间,最后终究是挡不住他。
所以华鸣才这么及时的出现,急急忙忙的催他离开。
这就是鬼君的自信,我也信他有这样的实力。
吸了口气,看向墨苍冥:“除了替鬼君塑像,其他的都事情,鬼君都可以说说看!”
“谁都可以,唯独本君不行,对吗?”墨苍冥眼带嘲讽,目光扫过柳长眠和华鸣,又重重的哼了一声。
这话说得有些歧义的暧昧,尤其是他扫过的两人,我确实都亲手为他们塑过像。
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确实不能为鬼君塑像,您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先说说看,如若能办到,我自是愿为鬼君效劳。”
“为我效劳?”墨苍冥托着木匣的手,轻轻一转:“那这个就摔下这万丈悬崖!”
“别!”我忙往前一步!
这是巫偶娃娃,上面绑了婆婆的骸骨,这里孤峰耸立就算了,外围还有佛门金光,一旦掉下去,婆婆本就因为折磨受损的残魂,怕又要残损几分。
墨苍冥手一顿,冷笑道:“江娘娘清醒狠决,说是效劳,也不过是酬劳合适罢了。”
“就是不知道华鸣和柳长眠给了江娘娘什么样的酬劳,让你愿意亲手为活着的他们塑像!”
他咬着牙,刻意强调“活着”这两个字。
华鸣在我身后,吸了口气,磨着牙低喃道:“他这是想杀了我吗?”
我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抚住他。
这才抬眼看向墨苍冥,低笑道:“鬼君远道而来,是专程来拈酸吃醋的么?”
本来不过是讥讽的话,墨苍冥神色瞬间大变。
托着木匣的手一紧,沉声道:“本君要你为她塑一尊像。”
跟着左手轻轻展开,只见一朵散发着蓬勃巫力、半开的血莲,从他左手掌心缓缓生出。
就算隔着佛门金光,我依旧能感应到那莲花上自己的血气。
也就是说,墨苍冥用我的心头血肉,以什么秘术铸了这朵血莲,种在他掌心,用他自己身精血,养护着她的残魂!
没错!
不是抽离的记忆,也是一缕残魂!
只是应该损伤得厉害,就算有我的心头血肉,以墨苍冥的能力,依旧没能为她重塑得一幅躯体。
估计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提出,先她的残魂放在我身体里,借着巫力养着。
再抽了我的魂魄,养在另外的塑像中。
只可惜,这样两全的办法,被我强硬拒绝。
他只得退而求其次,却依旧不得成功,又不得不找上我。
为了她,墨苍冥这么傲气的存在,却愿再三妥协低头。
将她残魂养于掌心,可见其用情之深。
我心头说不出的闷痛,看着那个木匣:“鬼君想塑个什么样的像?”
墨苍冥率先就看向我,正要开口。
身后的华鸣忙道:“鬼君三思!”
我瞬间明白,当初我这具身体,必定是按她的样子所造的。
所以,墨苍冥首先想到的,就是按我自己的样子塑像。
而我并不像柳长眠一样可以立像受香火的山神。
就像是华鸣这样的本就是残缺的神,要塑像,也不敢塑脸,怕对华鸣或是华家其他人的命理有影响。
而我,就更受之不起了!
墨苍冥目光扫了扫我,沉声道:“塑个莲台吧!”
我点了点头:“鬼君稍等!”
麻利的将华鸣的泥像捧进观内的香案上,供上香。
墨苍冥自然也带了泥来的,已经放在桌面上了。
他在这里,峰下守着的金身罗汉都不敢松懈,连孤阳、了无都紧绷着。
我也不敢想拖延,直接开始揉泥。
华鸣依旧在对面看着,墨苍冥被佛门金印阻拦在外,目光却在我和华鸣身上打着转。
我以最快的速度捏了莲叶莲花台,可看着正中莲芯,不知道为什么,脑中猛的闪过那日梦魇时,那道与墨苍冥隔着骨山血海,淡薄的身影。
鬼使神差的,捏着泥,没一会,就将一个缥缈淡薄,宛如从莲芯中飘然而去的身影。
只是那身影的心口,也如那日梦魇所见,一片空洞!
就在我塑成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
近在耳边,又好像在我脑中响起。
眼前猛的闪过墨苍冥满身是血,神色悲怆:“这样够了吗?只要她能得活,我得天谴又如何!”
跟着昂首大笑,了走向了一片白得灼眼、宛如莲状的火焰中!
我眼睛突然一热,有什么滴落,直接落在莲台之上。
也就在同时,墨苍冥养于掌心的血莲,宛如受什么吸引,半开的莲花往这边一晃,化成一道血气,直接穿透那佛门金光屏障,稳稳的注入莲台这个飘然而出的人形之上。
一颗通体猩红、冒着一点白芽的莲子,却正好悬于人形心口的空缺处。
我心中猛的一阵说不出的感觉,似酸又涩,似闷又痛,又好像发着暖。
耳中传来前世那位熟悉的声音:“墨苍冥,你怎么这么傻!”
心口猛的一阵抽痛,那悬于莲台人影缺口的莲子也晃了两下!
我忙掐着诀,将这百味杂陈的心思压了下去。
沉了口气,抬眼看向墨苍冥:“鬼君,请!”
却见他神色悲怆的看着那莲苔上缥缈的身形,嘴角勾着苦笑。
嘲讽的道:“本君没想到,这就是本君的天谴。”
永远,不能得偿所愿!
他遭天谴,估计就是强行要复活她,铸了我这具身躯。
这可与我又何干!
我捧起莲台,往前一步:“鬼君将那木匣给我吧。”
墨苍冥眼带伤色的看着我:“江柳,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与她本就是一体。”
他一挥手,那木匣飘然而来。
而那尊莲台泥像,也飘然落于他掌心。
他沉沉的看了我一眼,后退一步,直接消失。
我接过木匣,忙朝华鸣打了个眼色。
连孤阳和了无,都凑了过来
小心的将木匣推开,婆婆痛苦的残影再次扑出:“江柳她不是,她不可能……与鬼君有孕!”
婆婆脸上露出狰狞的笑:“除非当时与她在一起的不是墨苍冥,她现在的躯体就是墨苍冥舍弃真身血肉,化骨成灰而铸成的,怎么可能受他精血而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