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片在灯下泛着幽幽的冷光,那些古老的符号跟活了似的,悄没声息地讲着一个被忘掉的秘密。
缺的部分,在哪儿?
那个枯瘦老头,到底是什么人?
那帮黑衣杀手,又是哪冒出来的?
林震,到底在憋什么大招?
张俊拿起那块青铜片,入手冰凉刺骨。
墨天河来得比预想中还快,人还没进屋,那股子急切就先透进来了。
他也不客套,直接扑到桌子边,两眼放光地盯着那刚到手、还带着点血腥气的青铜片,旁边还摆着张俊那块黑不溜秋的薄片。
老头子凑得很近,鼻子都快贴上去了,手指头哆哆嗦嗦地想碰又不敢碰,嘴里念念有词。
“这…这鬼画符…”他猛地抬头,嗓音都变了调,“是‘医门’的东西!错不了!”
医门?
张俊心里咯噔一下。
“就是那个传说里头,能把死人医活,还能让人力气变得跟妖怪一样的‘医门’?”墨天河激动得脸都红了,拐杖笃敲着地,“我家老书里提过几句,说这帮人厉害得很,既是大夫也是高手,管天管地管邪祟!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夜之间就没了,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他唾沫横飞:“这玩意儿,绝对是他们留下的!”
张俊脑子有点懵。
老头子教的那些邪门歪道,什么点穴截脉,什么以气御针,还有那些怪里怪气的药方子…跟墨老头说的“医门”路数,对上了?
他那个便宜师父,总说他是捡来的,从来不提根脚…难道…?
心跳漏了一拍。
旁边林雪,身子绷了一下。
很轻微,几乎察觉不到,但她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这个小动作没逃过张俊的眼睛。
她对“医门”这俩字,反应不对劲。
“可惜啊,就这么一小块。”墨天河还在那儿咂摸,满脸惋惜,“上面的道道看着像练功地图,跟你们俩身上的劲儿有点呼应,但缺得太多了,看不全乎。想弄明白,得找更多这种碎片才行。”
话音刚落,门被敲响,苏沐清急匆匆地推门进来,脸上还带着点没褪尽的焦急。
“刚收到的消息!”她把一个加密平板递过来,“京城那边,下礼拜有个内部的古玩交流会,保密级别很高。圈子里透风,说有件据说是上古医门传下来的宝贝要露面,具体是啥没人知道,但不少藏着的势力都盯上了!”
京城。
医门。
碎片。
身世。
线索一下子全拧到了一块儿。
“我去。”张俊脱口而出。
“我跟你去。”林雪的声音紧跟着响起,还是那股冷冰冰的调调,“盯着你,省得你死外边没人埋。”
张俊扭头看她,想从她那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但啥也看不出来。
行吧。
“好。”
决定下了,事情就好办。
回春堂那边的交代好,公司的事丢给苏沐清远程盯着,墨家这老头倒是拍胸脯说滨海他罩着。
临出发前一晚。
张俊那个加密手机,冷不丁震了一下。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匿名短信,只有几个字,没头没尾,发信地址也查不到。
“京城水浑,提防姓‘林’的,姓‘秦’的。”
这说话的味儿…
昆!
张俊捏着手机,指关节有点发白。
林?秦?
昆这家伙从不放空炮。
京城这趟浑水,比他想的还要深。
他把那两块冰凉的碎片,贴身收好,感受着它们硌在胸口的硬度。
隔壁房间的灯还亮着。
林雪…她到底藏着多少事?
“走吧。”他对门外候着的墨家弟子低声吩咐。
京城…走着瞧。
京城这地界儿,连空气都跟滨海不一样。
不是海边那种咸腥味儿,也不是墨家大院里飘着的药草香。
这里的空气沉甸甸的,吸进去都觉得坠得慌。
高楼大厦,灰蒙蒙的天,总让人觉得哪儿都藏着眼睛,冷冰冰地盯着你。
车水马龙,喇叭声都透着一股子不耐烦的规矩劲儿,压得人心头发闷。
苏沐清安排的酒店还行,够清静,看着也安全。
两人刚把东西放下,房门就被敲响了。
咚咚咚。
张俊开了门。
门外站着个年轻人,二十七八的样子,西装笔挺,头发抹得油光锃亮,下巴抬着,一副被人捧惯了的派头。
他身后还戳着两人,不言不语,跟两尊铁塔似的。
年轻人没等张俊说话,自顾自迈进屋,扫了一圈,最后把视线落在张俊身上,那劲儿不像看人,倒像在估价。
“张俊,张医生?”
张俊没接话,由着他看。
“我叫林峰,京城林家的。”年轻人报上名号,语气里带着理所当然的优越感,“家里长辈让我过来,跟你打声招呼。”
林雪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窗边,背对着他们,看着外头川流不息的车河。
她的手指在冰凉的玻璃上,无意识地划拉着。
“招呼打完了?”张俊给自己倒了杯水,端起来,也没喝。
林峰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对方这么不给面子。
他往前走了两步,几乎要贴到张俊面前。
“张医生,明白人不说糊涂话。”
“滨海那点事,翻篇了。”
“这儿是京城,水深,讲究也多。”
“不该问的,别瞎打听。不该碰的人,离远点儿。”他嘴角扯了扯,像笑又不像笑。
话里话外,敲打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冲着林震来的。
张俊端着水杯,没动。
林峰身上有股子内劲在鼓荡,想显摆,又控制得不好,驳杂得很。
这股劲儿勾得张俊体内的纯阳之力也跟着动了动。
他没理会林峰那张写满“我很牛逼”的脸,心思反而落在了对方那乱窜的内劲上。
急,躁,虚。
跟拿猛药催出来的似的,看着挺唬人,底下是空的。
几处重要的经脉,气血都拧巴着,硬冲过去的痕迹太明显了。
“你练岔了。”张俊终于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他放下水杯。
“急着往前冲,根基没打牢,伤到底子了。”
“气走的是阳明经的路子,可沉不下去,全堵在胸口这儿。”
“再这么下去……”他顿了顿,没把话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