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意心中刚出现的一点缱绻迤逦瞬间被击得粉碎。
这男人,怎么可以将自己一个美貌小娘子比做猪?
且不说比喻难听,就是被扛在肩膀,他这一身腱子肉,顶着自己的胃,怕是可以将自己生生顶吐了。
想到这里,沈栀意忿忿不平地用手指戳他结实的胸膛。
谢砚辰身子一僵,喉结上下滚动,“你干什么?”
“没什么,刚刚有只小虫子,我帮你捏死了。不用谢。”
谢砚辰:“……”
两人进了屋,沈栀意被谢砚辰放在贵妃榻上。
谢砚辰伸手就去撩沈栀意的裙摆,吓得她直接缩成一团。
“谢砚辰,你干什么?”
谢砚辰个子太高,蹲着的时候,只能单膝跪地。
“你自己来,还是我来?”
他手撑在贵妃榻的边缘,慢慢靠近沈栀意。
沈栀意看着那张俊美的脸越来越近,只觉得脑子一下炸开,变成一团浆糊,她一时之间不会思考。
谢砚辰一边靠近,一边伸出手。
沈栀意大叫一声,长腿猛地一踢。
谢砚辰毫无防备,被一脚踢中下巴,发出一声低呼,
“嗷!”
沈栀意看着谢砚辰捂着下巴转过身去,心中暗叫不好,连忙起身,爬过去,“谢砚辰。”
她的手刚搭上谢砚辰肩膀,就被他一个转身,按在贵妃榻上。
沈栀意刚才那一脚出于恐慌,用尽了全力,她有些担心地看向谢砚辰的下巴,乞求自己没有将他踢出个好歹来。
看着下巴红红的,貌似没有变形。谢砚辰眼眶微红,有些湿漉漉的。可能是刚才被踢得太疼了,眼眶都湿了。
“对不起,我……”
沈栀意有些心虚,道歉的声音很轻。
谢砚辰一手压着她肩膀,另一只手慢慢抬起。
沈栀意以为他要打自己,闭着眼睛,将脸扭到一边,等着巴掌的落下。
片刻之后,沈栀意感觉到脚踝一凉。
谢砚辰放开她,倒了药膏,温柔地帮她上药。
“你脚上的伤怎么回事?”
谢砚辰低垂着脑袋,沈栀意看不清他的表情,“被蛇咬了。”
接着,沈栀意就简单地将来时路上遇到的追杀一事,告知了谢砚辰。
谢砚辰安静地听着。
“我去你院里找你,翠枝说你出门办事了。没曾想,是和裴行之约好了回安阳。”
“不是约好的。”
沈栀意连忙解释,“我刚才不是讲了嘛,我半路遇刺。哑婆去求救,在官道上碰到的裴行之。”
“那可真是巧了。”
谢砚辰这话听在沈栀意耳朵里,始终有些阴阳怪气。
她并没有撒谎,谢砚辰不愿意相信自己,她也懒得过多解释。解释得太多,倒是显得她心虚了。
“那你为什么会来安阳?是安阳有什么线索和你大哥的死有关系吗?”
沈栀意反客为主,提出问题。
谢砚辰一直都知道沈栀意聪明的。
所以她这样猜测,谢砚辰也不觉得意外。自己能骗过外人的伪装,在沈栀意这里却都能被看穿。
“你不是说我是来喝花酒的吗?”
沈栀意笑笑,“那是在外头说给别人听的,我不是要帮着谢二公子维护一下你那纨绔放荡的形象吗?”
谢砚辰眸色一沉,外人?她称呼裴行之是外人。
谢砚辰的心情好像也没那么糟糕了。
他突然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将自己的伪装卸下,想要告诉沈栀意,对,你说的没错。我从来都不是你看到的那个人。
谢砚辰深深看沈栀意一眼,几息之间平复自己澎湃的心情,开口说道:“那我还要谢谢你。”
她能看穿伪装,但是不能知道真相。
那些钩心斗角的事情,谢砚辰并不想要将沈栀意牵扯进来。
“这丰城的山匪从前只是耳闻过,朝廷也下拨了银钱,这次居然敢青天白日行凶,看来是丰城的官员都是吃白饭的。等我回京,就向圣上请旨,剿匪。”
谢砚辰嘴上说得凶狠,手上动作却十分温柔。
方才伤口还疼痛无比,谢砚辰的手指一点一点揉搓着药膏,温热的指尖很好地帮助药物的渗入,极大地缓解了伤口周围的疼痛。
“这些山匪犹如杂草,生生不息。”
沈栀意道:“从前安阳县好好的,也是突然就冒出一群山匪来。当年我两位舅舅也是回来拜祭我外祖父时被山匪屠杀。”
谢砚辰抬眸,示意沈栀意说下去。
“当年我外祖父突然去世,想要落叶归根,便回了青石镇。后来两位舅舅带着全家人给外祖父上坟时,遇到土匪抢劫。”
“那群土匪真的没有人性,直接屠了镇,将青石镇的所有人全部杀光。如同蝗虫过境一般,将镇上的银钱物品也抢了个干净。”
“那后来呢?”
“当年我还小,并不太清楚。依稀记得当时沈寻文临危受命,做了安阳的县尉,出了大力,平息了山匪之乱,稳定了安阳县的人心。”
“沈寻文因为这件事,还得了朝廷嘉奖。”
“怎么你两个舅舅都那么巧,两家人整整齐齐地都来扫墓,又偏偏遇到山匪屠城?”
沈栀意觉得谢砚辰问题问得蹊跷,没有理解他的用意。
她说道:“我两位舅舅都在做生意,祖父病逝之时,很巧两人都在外头。心中本就愧疚,便在回来以后,约着全家老小,一同去看望祖父。”
“你舅舅是做什么生意的?”
“各种生意吧!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好像安阳县,以及周边县城的许多生意,都是我两位舅舅的经营范畴。我依稀记得有货运,河运,粮食,布匹……”
沈栀意慢慢说着,谢砚辰已经收起瓷瓶。
“那你可怀疑过你舅舅他们死得蹊跷?”
沈栀意没有遮掩,坦白道:“从前不觉得,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我舅舅,甚至外祖父,都是被人害死的。”
“哦?那你说说你的看法。”
“之前账本查到那几笔赈灾款是拨给灵泉镇。灵泉镇隶属安阳,那钱款走向必然要经过安阳府衙。”
“我外祖身为安阳县令,恐怕是发现了什么问题,可是碍于对方势力,不敢声张。为了报名主动请辞。”
“我外祖父若是不辞官,再等几年就能荣休了。”
“所以这个时期请辞,一定是有什么身不由己的理由。我现在能想到的,就是跟龙先生的几笔交易。”
“朝廷打着赈灾的名义,分化了赈灾的银钱。”
“至于我的两位舅舅,要么就是被牵涉到转运的过程中,被斩草除根,要么就是外祖父告诉了他们什么,才给他们引来了杀身之祸。我不信会有这样凑巧的事情,屠镇就偏偏选了他们都在的日子。”
“就好比我被山匪包围,山匪说了,要杀的人就是我。他们不为劫财,只会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