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手人不多。
算上金永柱，马路两边加起来也就五个人。
不过五支花机关同时开火，火力相当猛。
事发又突然，重光夔的随行保卫人员，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而随着花机关的子弹倾泻完，几颗手榴弹嗤嗤冒着白烟，被扔向了车队。
随着一声嘶吼出的‘高丽万岁’，几个枪手洒出漫天传单，这才转身撤退。
‘轰轰轰’
几颗手榴弹爆炸燃起火光，正式宣告，这场持续了不到三十秒的袭击告一段落。
而从头至尾，重光夔的警卫都没能组织起反击。
看着这一幕，站在一处饭庄二楼窗户前的戴雨农，扭头看向了一旁的沈烈。
“怎么样？”
“太稚嫩了。”
特务处东北情报分站站长沈烈，面无表情的评价一句。
要是这场行动由他组织，肯定是先来一轮手榴弹。
然后近距离开枪，一人负责一辆车。
连开车门的机会，都不给目标留下。
至于坐在第三辆车里的重光夔，怎么也得留一梭子子弹给他，保证他饮恨当场。
只是说完，沈烈的表情又有些不自然。
其实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三天前，一点征兆都没有，就被情报处的人揪了出来。
虽说情报处处长戴雨农是他的老上级，他也一向敬佩对方，在情报作战上的能力。
但自己就这么轻易的被对方给挖了出来，就觉得很没脸。
“第一次嘛，稚嫩也在预料之中。”
“稍稍培养一下，肯定会有长进。”
戴雨农呵呵笑着。
武器是自己提供的，行动地点也是自己选定的。
包括驻守奉天饭店的警卫连，还有原本应该在附近巡逻的警察，也是自己事先做了协调。
不然金永柱和他的几个小兄弟，怕是把几个装冻梨的箩筐摆在路边，就要被巡逻警察上前盘问。
根本不可能有动手的机会。
不过这并不重要，按钧座的话说，这都是可以一步步培养的。
但是勇敢，更多的是天性。
而从这场稚嫩的袭击看，这几个高丽年轻人还是很勇敢的。
像花机关这样的武器，他们算是第一次接触。
也只在昨晚拿到枪之后，试射了两梭子。
但是刚才的开枪，非常果断，没有显露出丝毫新手的胆怯。
大有前途。
心里默默做着评价，戴雨农随手关上了窗户，又招呼沈烈落座。
雅间的八仙桌上，摆着一只火锅。
他拿起盘子拨了羊肉进去，又用公筷搅动两下，这才谈及正事。
“带你来这里，除了看一场热闹，更重要的是想让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你知道刚才的那几个高丽年轻人，接下来会做什么安排吗？”
“……用他们组织一批高丽人，替梅司令卖命？”
沈烈略作思考，给出答案。
“你这个答案太过宽泛。”
戴雨农摇了摇头，夹了一筷子肉到碗里，他先是吃了一口，又拿起手帕擦拭了嘴角，这才继续说道：“具体的说，接下来他们会接受严格的训练，然后返回高丽。”
“就用刚才的行动方式，不停的对重要人物，重要地点发动袭击。”
“比如矿场，电厂，还有东瀛人在高丽的各种商社会社。”
“只要是东瀛人的产业，都会成为行动目标。”
“在我们的支持下，他们将源源不断地获得经费，武器。”
“而随着影响扩散，他们的队伍也必定会快速壮大。”
“所以完全可以预见，未来的高丽，是不会太平的。”
说着，戴雨农笑道：“其实和你的行动队性质一样，只是比起行动队，他们行动方式会更加激烈。”
“造成的破坏，也会更加严重。”
听着这些，沈烈嘴角抽了抽，道：“可是以东瀛人的残暴，他们这样做，肯定会引起东瀛人对高丽人的无差别报复。”
“到时候，那得死多少人？”
“这和我们有关系吗？”
沈烈：“？？？”
戴雨农呵呵笑着：“东瀛人的报复是肯定会有的，但是他们报复的越凶狠，高丽人的反抗就会越激烈。”
“而这，又会促成这支高丽人的队伍，更快速的发展。”
“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真的能发展成一支抵抗军，让整个高丽陷入战乱。”
话到这里，他面露感慨。
这就是梅司令对他透露的大致计划。
培养金永柱这些热血青年，把高丽变成一处战争泥潭，以此牵扯东瀛人的精力！
更多的没讲，但戴雨农也能大概猜到。
走到这一步，东瀛人怕是再没精力图谋东北。
到时候，梅司令就能安心的发展了。
而现在需要他做的是，迅速而有力的把这事儿推动起来的同时，又要提前布局，为将来严密控制这支高丽武装做准备。
这是一个很庞大的工程。
庞大到他不但要时时关心，更需要一个专人去负责这事儿。
比如提前打造一个专门情报体系，不但要严密的监视，还要培养一些人，冒充高丽人，在往后逐步加入到这支高丽武装。
这一点是关键，因为梅司令提了一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所以更需要办好。
这么多的事情，既要效率又要严密，而且还是长线布局。
几个方面，都极为考验具体主事者的能力。
虽然这大半年的时间，他也培养了一些人，但终究是稚嫩了一些。
而刚刚被他揪出来的沈烈，无疑是一个极为合适的人选。
自己还是特务处处长的时候，这家伙就是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
论能力，论大局观，都是出类拔萃。
而对一个有能力的人而言，仅仅只是许诺一些利益，是很难打动对方的。
但是这样一件颇具挑战性的大动作，他相信沈烈肯定会有兴趣。
至于忠心问题……如今梅司令风头一时无两，实力又够雄厚。
沈烈是明眼人，不可能看不出梅司令的潜力。
留在江宁按部就班当一个小情报员，还是赌一把将来梅司令能入主江宁，大家跟着鸡犬升天。
对沈烈这种有能力的人来说，不是一个很难的选择。
目标趋同，前景看好，远胜所谓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