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若是日后不成,受士族攻讦过甚,子修将我推出去谢罪即可,这份唾骂,就由我独自承担,”许泽面色笃定,话语铿锵有力。
这让曹昂从愣神中大为感动,忙道:“那怎么行!”
“你我兄弟二人,自是荣辱与共。”
曹昂紧紧地握住了许泽的手,神情虽凝重但内心却充满了力量。
曹嵩思索许久,向许泽问道:“子泓,你的想法很不错,以官学吸引商贾,用身份、户籍的跃迁来踊跃民众。”
“可,未来若是各地办学盛行,士子越发的多,任免之事依旧察孝廉、举茂才吗?一地要多出不少名额来。”
“这些可都是长久之计,你是否已想过?”
“想过了,而且已有了办法,我和子敬常有商讨,和奉孝、文若等时常促膝长谈,想必未来的十几年内,一定会成为长治久安、惠及百世的大政。”
曹嵩畅然感慨,向天露出微笑,悠悠地道:“若真如此,大汉幸甚,曹氏幸甚也。”
“我会和阿瞒说明此事,你们等着与他商议吧。”
曹嵩欣慰的点了点头,他也决定帮忙推一把这两位年轻人。
……
司马府。
“不应该啊……”
司马懿跪坐在案几前,低头听取父亲的问责,不敢有丝毫辩驳,只是在内心不断的怀疑自己,感觉事情的结果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司马防今日被叫去廷尉府问责,钟繇一番照常询问后,将几桩案子的结果展示给他看,校事府在暗中处理了几名细作。
到这都还没什么,一切都在司马懿的预料之中。
但接下来钟繇告知,陛下已经知道了此事,很不高兴。
他觉得司马公名过其实,不能胜任京都卫戍之责,或许也是年迈昏聩,对于大城的掌控趋于不足,待来年开春后,择合适的人选换任。
而且现在许都也有传言,说司马防乃是借着当年推举过曹司空,方才能有这样的地位,否则他的家族也只不过是有家学,而已。
家族的下一代更是稀松平常,并无惊艳之辈,长子司马朗还曾屈身侍于董贼之下,毫无气节可言。
几处言谈传闻,已经把司马家说成了溜须拍马、奸诈无能之徒,再过一段时日,许都周围的士子恐怕都会这么认为。
甚至百姓都会有所耳闻,然后当做谈资到处讥讽行事。
关键,司马防对此毫无办法,他没有能力去掌控流言。
所以他只能隐忍!
但是,许都如今各族之人林立,士人云集,贤才无数,为何偏偏这件事就在司马氏这里过不去,且司空还根本不曾表过态。
司马防本来想去探探曹操的口风,没想到他直接去东郡督察河渠去了。
这让司马防感觉背后有人在盯着自己,或者说盯着家族。
这让他如坐针毡,心思浮躁,根本冷静不下来,所以回到家马上就冲着提出建议的司马懿发难。
“你尚且未及冠已定表字,自以为能独当一面?整日学人品评时政、暗言人物风评,自以为能谋定天下事了!?啊!”
“我最怕的,就是你这副鹰视狼顾的模样!你知道为何每次你露出此相,我都会忌惮吗?你知道我怕什么吗!”
“我怕别人看见,笑我司马氏不知好歹,暗中将你司马懿视为狂徒!”
司马懿低着头受训,完全不敢接任何一句话。
一直等到父亲破口大骂许久,情绪平稳下来一炷香后,才敢开口道:“父亲,那现在应当如何?”
“还能如何?忍。”
司马防长叹了一口气,眯着眼沉思道:“不知为何,为父总觉得一举一动皆有耳目监听,心思皆为人所洞察。”
“你大兄即将被征辟入司空府,而你待及冠之后,也要入仕为政,不管去哪里,都需要显露才能,此一时彼一时……”
司马防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潜在的麻烦,以往是要谨慎藏拙,不可将才学尽显于人,可现在不一样了,若是什么都不做,子嗣声名就完了。
……
司马懿回到自己的小院,坐在院中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会这样呢?”
“我对曹司空的判断应该不差,而且自父亲从长安回到许都后,从未与人结党营私,怎会被校事府盯上呢?”
“这许都的水,真如此之深,竟潜下了这么多龙虎……还有多少看不透的人。”
司马懿越想越觉得可怕,极有信心的一次谋划,自负洞察人心、风云局势的一次进言,没想到不到三日戛然而止。
自己已觉能和天下谋臣智斗的美梦很快就破碎了。
甚至现在司马氏一瞬间陷入危局,有家族打落深渊的隐患,但现在却连对方的脸都还没看到,司马懿一晚上睡不着,想了非常多的可能,到底都想不出在许都还能和谁结仇。
他只能当做是董承为结党做下的暗中逼迫。
以此时的处境来看,好似只有和董承一党绑在一起,真正成大事方可立刻得到富贵。
可司马懿在太阳升起时,心思最为复杂、意志最为薄弱的时候,想起了父亲所说的话,隐忍。
的确如此,现在,只能隐忍。
绝对不能卷入董承这帮人的逆流乱潮。
司马懿想通了这一点,在自己的后院开垦了一块地,然后去了许南的工坊市集,托人买到了一副精巧的直犁。
特卖的江东犁依旧未曾问世,但是卫氏名下工坊制出的直犁还是最为小巧玲珑,在南北都能卖出三倍的价格。
他回到家中,种下了一块地,在田土间挥洒汗水,以劳作来定心的时候,心中就会有片刻宁静。
未曾及冠的司马懿,仿佛刚出门就遭到狂风暴雨,他才知道这许都的风云有多么的猛烈,现在绝不是他能掺和的。
……
冬日,许泽日夜和吕布操练,枪法突飞猛进,破兵式的进展神速,已经能够在恶斗之中几次截断吕布的进戟路线。
吕布在三日前,已经用了九分的武艺和许泽对练,逐渐的力不从心。
到冬日来,许泽更是劲头不减,愈加勤奋的操练,让吕布自叹不如。
“若是这些年,我有你五分刻苦,呵呵……武艺怎会不进反退啊。”
吕布揉着臂膀冷笑,这声自嘲算是给自己的,他肩膀骨头里的暗伤,是大复山之战留下的,那时被关羽、张飞、许泽、许褚、典韦、陈到等追打,留下了不能恢复的暗伤。
现在,却在悉心教导许泽枪法、戟法,破长兵之法。
“还要多谢温侯教导。”
“不用谢我,是我要谢你,”吕布双目略显浑浊,但眸光却比以前清亮,他背着手笑道:“你到我府邸来学艺,对我颇有好处,至少我不会再担心有性命之忧。”
“温侯所言,呃,极是……”
这个眼光倒是也清奇,许泽也没想到清心寡欲吕,会变得这么通透。
两人休息时,典韦从外大步而来,走到许泽面前干脆的道:“收到个有意思的消息。”
“什么?”
“孙策派人多方打听,想问君侯你死了没有。”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