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错……”
昌豨本想否认,但是这么多年他很少有瞒过臧霸的时候,于是只能承认下来。
“我也收到了拉拢,袁公许我列侯、二千石,家族后嗣皆重用,日后立功再行封赏,”臧霸冷不丁的说道。
昌豨一听,那这不就是一路人了嘛。
我们守着泰山、琅琊这等地方,一辈子都摆不脱贼寇的出身,以后立功的机会也等同于没有,不如打开门户迎青州兵进来。
这样,袁谭公子亦会重用。
亦可拥有决定大河南北胜负的关键功绩,日后必定是封侯拜将,跟随的兄弟们也能得到善终。
但他只是在心里想,这些话不敢说出来。
毕竟昌豨深知臧霸十分重情义,不一定会因为这些名利就动心。
所以,此刻也是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大哥怎么看?”
臧霸转过身来道:“我们为徐州所不容,只因曾为贼寇,虽有侠义但总归行事不正。有个人说过一句话,人心中的成见仿若大山,很难搬动。”
“这话说得真好,”昌豨深以为然,他甚至觉得不是很难搬动,是搬不动,徐州其余两派,名流、庶人皆不与他们来往。
定是深深忌惮,打上反复之徒的烙印。
“所以,大哥你是怎么想的?”
臧霸没有正面回应,只是说起了老大哥鲍公这些年对他们策略,多以换防为主,想要将他们的部下全都换出去,也是为了削权。
除此之外,许多的怀柔政令,多是彰显曹公仁心,想让兄弟们对他生不出仇视之意。
“你应该去赴宴,”臧霸最终沉声说道。
“为何?”
“你以称病拒绝,很容易便会被查到,琅琊、泰山都有耳目,心中有鬼才会拒绝,无论未来我们选择如何,现在必须要守住忠良才对。”
“而你来到泰山府见我,现在连我也要去赴宴。”
昌豨心里一惊,他没想这么多,只是第一时间想来找臧霸商议,这是习惯性的依赖,他根本没想这么多。
“那就一起去吧,叫上孙观、吴敦、尹礼,一同去彭城拜会这位名震南北的许校尉。”
许泽之名他们听过太多,但是还没怎么见过。
这次若去赴宴,正好结识一番,同时见到许泽后,自己心里的许多疑虑,也许就能消除。
“一起去??”
昌豨心里可不坦然,多年为贼的危机感告诉他,若是去了自己一定凶多吉少。
受制于人,不如先发制人,你们愿意去送死受辱,大可以自己去,而我自有后路。
……
彭城。
“你看。”
许泽在于禁面前摊开手,神情轻松。
昌豨前脚刚走,他几乎后脚就收到了消息。
连面都不需要见,就已经知道了结果,昌豨如果不是心里有鬼,怎么会慌不择路去找臧霸。
许泽记得,历史上臧霸最终还是站在了曹操这边,但其实也是摇摆了很多年,毕竟他背负了这么多兄弟的性命、未来,也不敢轻易下决定。
曹、袁之间必有一战,败的一方自然是万劫不复,提早归降并且立下功绩,一切就能拥有。
而从实力上看,袁绍即将收取四州之地,幽州的对手乃是戍边十年,令外族闻风丧胆的公孙瓒。
袁绍身边家族林立,家族底蕴深厚、战将军士皆更为勇猛。
而且最近出现了一种新的传言,许泽、郭嘉、荀彧,三人皆是弃袁绍而走,在曹公处立下不世之功,继而名扬天下。
可袁公那边,亦是不曾兵败,内政、军略皆妙绝,当然也非庸才。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袁公那边再出走三人,一样能够做到名扬天下呢?
亦有可能!
所以像许泽这样的人才,袁公那里极可能满堂皆是!就算不如,也各有长处,群贤聚堂,何愁无大略?
而许泽之所以这般出名,是因为曹公这里只有他一人为全才,倾注了太多的功绩给他,方才能树一人匹敌袁公,吸纳更多袁公不见的寒门贤才。
这种说法,无法考证,唯一的考证就是兖、冀胜负。
但那已是战后的事,全赖后世评说,当下只能依靠自己判断。
于禁也没什么好说的,他现在明白,袁绍早就已经对徐州下手了。
许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此事令你很失望,不过,连鲍公也许都收到过袁绍的书信,何况是其他人。”
“若是要追究,将会非常麻烦,我不会太咄咄逼人,只会点到为止。”
“那就好,”有许泽这句话,于禁松了一大口气,既是如此,肯定会以敲打为主。
泰山终归是自己的老家,这些人中有不少都是旧识。
只是,于禁在不经意之间发现,许泽的气质与之前相比,已然大有不同。
上一次见他还是在许都,意气风发的青年常胡闹行事,歪听军令任性出征,凭借过人的勇武总能占便宜。
现在截然不同,竟有了些许沉稳气度,高深莫测。
……
三日后,彭城军中宴席。
昌豨并没有到来,依旧坚持称病,席间臧霸、吴敦他们也并没有拆穿此事,都在为昌豨打圆场。
许泽也并不在意,而后说起了自己的悬赏之事。
臧霸等并未发言。
在他看来,没人会发疯到去领这份悬赏,打许泽的主意还不如去找孙策。
趁着此事,许泽继而引出了袁绍的话题。
“我知晓诸位,都曾经收到过袁公的招揽,许下重诺。”
闻言,在场之人无不脸色凝重,不接许泽的话,唯有臧霸点了点头:“不错,我收到过。”
“袁绍以封侯、重任、千金为诱,想令我等归附,开泰山关口,迎青州兵马。”
“诸位以为如何?”
许泽扫视众人,今日来到彭城赴宴的,不光是臧霸等人,还有许多徐州商贾、名流家族,气氛被他这番话,说得顿时紧张起来。
臧霸亦是率先道:“区区封赏、千金,并不能动我心。”
言下之意就是,若是真的归顺,只能是因为别的事。
“各位亦是如此?”
此刻许泽已走到了中间,将舞剑的几名剑客屏退,而后拍手让典韦带着几十名雄壮的甲士而来,手里都捧着书信、书简。
“这是数月以来,校事截获的书信往来,皆与袁公有关,在场之人皆有。”
在场之人见状已是面色大变。
许泽叫人将军中炉鼎烧热,把书简投入其中焚烧。
火焰逐步燃起,很多人的心里也都慢慢安定下来。
如此看来,这浑人不是想要发难。
这几年徐州都在歌颂许泽的农耕功绩,很多人都已忘了,他可是斩敌上千的猛人。
“诸位,书信付之一炬,但我皆看过,在下才思虽不算敏捷,但刚好有过目不忘之能。”
许泽咧嘴而笑,道:“从今日之后,若是再有书信往来,我便会想起今日之书信。”
“多谢!”
“多谢君侯。”
“君侯以大局为重,目光长远。”
许泽记下了这些人的面貌。
其实截获的并没有几封书信,都是在诈他们的反应。
在场只有臧霸岿然不动,自顾自的饮酒。
看来,要说动他,还得费一番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