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得跟化不开的墨。
破旅馆的窗户根本挡不住外面的潮气,蚊子嗡嗡地叫。
屋里闷得慌,只有墙上那破钟,有气无力地“咔哒”、“咔哒”。
我们四个的呼吸声,在这死寂里显得特别响。
“咚!咚咚!”
敲门声?不对!
砰——!
一声炸响,那破木门直接往里飞!
木头渣子乱溅!
几条黑影撞进来,手里明晃晃的片刀,借着窗外那点微光,寒飕飕的!
“动手!”林队吼了声,不退反进。
他侧身躲开劈头盖脸的第一刀,胳膊肘照着冲最前那人心口就是一下!
那人一声闷哼,往后退。
林队手快,抓住他握刀的手腕,反向一拧!
“咔嚓!”
瘆人的脆响!
惨叫刚出来半声,林队夺过刀,刀背对着脖子根来了一下狠的,那人直接瘫了。
动作快得吓人,全是部队里练出来的杀伐气!
几乎同一时间,另一边,刀风扑向韩芷晴。
她没躲,就在刀快挨着时,身子怪异地一侧,手闪电般伸出去,指头戳在偷袭那人胳肢窝底下。
那人浑身一僵,刀“哐当”掉地上,人跟抽了筋似的,软了下去,脸憋得通红,硬是叫不出声。
我眉心一烫,眼前花了一下!
右后方!阴影里还有个!鬼鬼祟祟摸过来,冲着地上的赵大宝!
“后面!右边!”我赶紧喊。
韩芷晴听到了,头都没回,抓起旁边一条瘸腿的破板凳,抡圆了往后砸!
“嘭!”
正中脑门!
板凳腿断了一根,那家伙哼都没哼,翻着白眼倒了。
眨眼的功夫,三个拿刀的,全躺平了。
“妈呀……”赵大宝抱着脑袋,哆哆嗦嗦从床底下钻出来,“吓死爹了……真动刀子啊……”
“别嚷嚷!”林队耳朵贴着门缝听外面的动静,刚才打得快,可动静不小,“有人过来了!”
他走到那个被他拧断手腕,疼得哼哼唧唧的家伙面前,捡起地上的刀,冰凉的刀面拍了拍他的脸。
“谁让你们来的?说!”
那家伙疼得满头汗,嘴还挺硬:“呸!有种弄死老子!”
林队手腕一翻,刀尖在那人脸上轻轻一划,见了红。
“我没工夫跟你磨叽。说!是不是为了玉石?”
脸上火辣辣的疼,加上刚才那两下狠的,这家伙终于扛不住了,哆嗦着喊:“是!是!是老歪他们!从矿洞跑出来的!说你们几个外地佬,挖到了山那么大一块帝王绿!道上都传疯了!有人出大价钱要那块玉,还要你们的命!”
山那么大?
我跟韩芷晴对视一眼,都觉得事情麻烦了。
这谣言传得也太离谱了!这下仇家得有多少?
“快走!”韩芷晴声音压得很低,“这地方不能待!”
我们手忙脚乱把剩下那点破烂东西收拾好,用床单撕吧撕吧,把三个倒霉蛋捆结实,嘴也堵上,然后悄悄摸到后窗。
窗户外面是条窄得要命的脏巷子。
刚跳下去,旅馆前面就传来乱糟糟的脚步声和叫骂声。
天蒙蒙亮,空气湿乎乎的,一股子烂东西的味儿。
我们缩在巷子阴影里,探头往外看。
小镇的出入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不少生面孔,看着就不是善茬。
三三两两的,看着像闲逛,可那贼溜溜的劲儿,扫过每个想出去的人。查得死死的。
“完犊子,被堵了。”林队脸色难看,“这帮孙子是真下本钱了。”
我把那块帝王绿从怀里掏出来,塞进赵大宝那个最破的帆布包里,拍了拍他。
“老赵,先放你这儿,目标小点。”
赵大宝抱着包,跟抱了个炸药包似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他瞅着远处那些凶神恶煞的守卫,眼珠子转了转,压着嗓子凑过来。
“林哥,子程……要不……咱抠一小块下来?就指甲盖那么大!塞给那些看门的?兴许……”
“闭嘴!”韩芷晴冷声打断,“你想死别拉着我们!现在这玩意儿就是催命符,你敢露一点出来,立刻就得被人撕了!”
林队也沉着脸:“老赵,别犯浑!咱们是考古队的,不是来发横财的亡命徒!”
赵大宝被怼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吱声。
韩芷晴盯着远处关卡的动静,手指在满是污垢的墙上轻轻敲着。
“他们换班了,大概半个钟头。南边那条巷子口,是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但得穿过一个小市场……”
她飞快地想了个辙:“听着,等下换班,我和林队从正面搞点动静,子程,你带老赵,趁乱从南边绕过去,我们在镇外那片废木头厂碰头!”
“不行!”林队立马反对,“太冒险了!要走一起走!”
“一起走目标太大,更容易被盯上。”韩芷晴语气没得商量,“现在只能赌一把。老赵,等下看我眼色,你就装肚子疼,往死里疼那种,动静越大越好!”
赵大宝哭丧着脸:“我……我能行吗?”
“必须行!”
半个钟头后,远处关卡果然开始换人,有点乱糟糟的。
“就是现在!”韩芷晴低喝。
她和林队交换了个眼神,猛地冲出巷子,故意往关卡那边跑了两步,又飞快拐进另一条路。
“哎呦!哎呦喂!我的肚子!疼死我啦!”赵大宝原地戏精附体,抱着肚子就地打滚,那动静,凄惨得跟真要断气似的,果然把好几个守卫的注意力给拉过去了。
“走!”我一把拽起还在地上“抽搐”的赵大宝,趁着大部分人被韩芷晴他们引开,一头扎进南边的窄巷子。
我们俩几乎是贴着墙跑,在迷宫一样的小巷里玩命狂奔。
身后隐约有骂声和追赶的脚步声,但都被甩开了。
终于,天彻底亮透之前,我们俩累得跟狗似的,冲出了小镇,跑到那片散发着烂木头味儿的废弃木材厂。
韩芷晴和林队已经到了,两人身上沾了不少灰,看着倒没受伤。
“呼……呼……总算出来了……”赵大宝一屁股瘫地上,大喘气,手还不自觉地抱紧了那个破包。
我靠着一堆烂木头喘气,努力平复呼吸,却感觉怀里那块帝王绿(刚才乱糟糟的时候又被我揣回来了)好像有点发烫。
不是热,是一种很轻微,但一直没停的能量波动,无声无息地往外散。
这感觉…贼不好。
跟黑灯瞎火里自己发光似的,生怕别人看不见。
“这玉……”我皱着眉,心里发毛,“它在‘喊人’。”
韩芷晴听了,脸色也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