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蔽天、鼓声阵阵。
炽烈的阳光炙烤着校场,蒸腾的热浪扭曲了远处的景象。
高台之上,君屹一身玄铁铠甲,肩披猩红战袍,猎猎翻飞如燃烧的烈焰。
他手握天子剑,剑鞘上盘踞的金龙在烈日下熠熠生辉,似乎下一刻就要破空而去。
台下,十万铁甲肃立,刀戟如林,寒光凛冽。
战马不安地踏着前蹄,喷出灼热的白息,铠甲碰撞的铿锵声与旗帜在风中翻卷的猎猎声交织在一起,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君屹缓缓抬手——
“咚!”
鼓声骤停,天地间霎时一片死寂,连风声都仿佛凝滞。十万将士屏息凝神,目光如炬,尽数汇聚于高台之上那道挺拔的身影。
“北凛犯我疆土,屠我子民。”君屹的声音高亢,字字如铁,“今日,朕亲率尔等出征,不破敌虏,誓不还朝!”
“誓死追随陛下!”十万将士齐声怒吼,声浪震天,惊起远处山林中的飞鸟。
君屹目光扫过台下一张张坚毅的面孔,忽然拔剑出鞘。寒光乍现,剑锋直指苍穹——
“此战,有功者赏!”剑锋一转,划过烈日,“畏战者——斩!”
“杀!杀!杀!”
三声怒吼,地动山摇。战鼓再次擂响,如雷霆滚过大地。
君屹转身下台,翻身上马,战马嘶鸣,前蹄高高扬起。
“开拔!”
号角长鸣,大军如洪流般涌出校场。铁蹄踏碎尘土,铠甲映日生寒。
君屹一马当先,猩红披风在身后翻卷如血浪。
城门外,百官相送。
“恭祝陛下早日凯旋!”百官弯腰相送。
大军继续前进,君屹翻身下马,走到沈淮安跟前。
“舅舅……”
“皇上不必多说,臣会把这个家守好,绝不会给人可乘之机!皇上此去,必定扬我国威,叫北凛不敢再犯!”
君屹点头。
木尚书也上前道:“皇上,粮草的事尽管放心,臣绝不会叫战士们饿着肚子。”
一群老臣拱手:“请皇上放心!”
远处司瑾扬声道:“师兄,该出发了。”
君屹看向外围和城楼上,来了许多送行的百姓和将士亲眷,却不见那道身影。
沈淮安低声问:“皇上,您在等人?”
君屹收回目光,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
“皇上!”
这时,外围一个声音传来,君屹猛地看去,皱了皱眉。
不是沈洛泱,只是她的丫头。
沈淮安皱眉,正要呵斥,却听君屹开口道:“让她过来。”
士兵放了个口子,桃染匆匆上前,走到君屹跟前福身行礼,随后呈上一个荷包。
“皇上,这是小姐……”找人绣制的。
不等桃染说完,君屹已经把那丑荷包拽进手中,方才的失落一扫而空。
“皇上,小姐进宫去陪太后才没来送行……”桃染解释道。
“朕知晓了。”君屹把荷包贴身放好,转身翻身上马,快步离去。
等君屹离开,沈淮安走到桃染身边皱眉问:“洛洛又给皇上绣了荷包?”别是死灰复燃吧?
桃染压低声音道:“是绣娘绣的。”
沈淮安明白了,他就说自己女儿看着乖巧,实则是头倔驴,难哄得很。
木尚书上前道:“丞相,我们还是回去商议粮草一事吧,也不知这场仗要打多久,先送去的粮草只够支撑两个月,还是得尽快筹备下一批粮草,还有将士们的冬衣也要早做准备。可现在国库实在没多少银子……”
沈淮安转身往回走:“就是饿死我们自己也不能让皇上和将士们挨饿受冻,吃不饱穿不暖,拿什么和北凛打!”
……
烈日灼空,黄土官道被晒得发烫,马蹄踏过时扬起细密的烟尘。
陆从文策马上前,铠甲内衬早已被汗水浸透,他抹了把额头的汗珠,低声道:“陛下,日头太毒,将士们的水囊都快见底了。不如休整片刻?再这么赶下去,人和马都吃不消。”
一旁司瑾的脸被晒得通红,闻言立刻哀嚎:“师兄——我嗓子都要冒烟了!再这么晒下去,我就要变成肉干了!”
君屹抬眸扫过身后疲惫的军队,终于抬手:“传令,前面密林休整一刻钟。”
几人下马走到道旁树荫下,陆从文仰头灌了半壶水,余光却瞥见司瑾正捧着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傻笑,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他无奈摇头,转头又见自家陛下竟也神色柔和地摩挲着一个针脚歪扭的荷包——那荷包上的竹叶绣得像被虫啃过,配色更是堪称灾难。
“噗——”陆从文一口水险些喷出来,连忙用咳嗽掩饰。
司瑾眼尖,凑过来一看,顿时乐了:“哎哟,这荷包丑得别致啊!谁家姑娘手艺这么……独特?”
君屹冷冷扫他一眼,迅速将荷包收回怀中。
司瑾却浑然不觉危险,美滋滋地亲了亲自己手中绣着并蒂莲的荷包:“还是我们玲珑手巧,瞧这花儿,活灵活现的!”
陆从文忍着笑补刀:“这东西贵在心意,而且你这荷包……我怎么瞧着像是如意坊的绣品?”
“胡说!”司瑾立刻跳脚,“这明明是玲珑亲手绣的!你看这针脚——”
君屹慢条斯理地整理护腕,淡淡道:“木家小姐经商是把好手,至于绣花?”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司瑾手中堪称艺术品的荷包,“呵。”
“你们这就是嫉妒!”司瑾把荷包捂在胸口,活像只护食的猫。
陆从文笑着摇头,又灌了口水。
树影婆娑间,君屹无意识摸了摸胸前的荷包,冷峻的眉眼柔和了一瞬。
这一战,是苦战。这一战,是决战。
他定要彻底解决东昭外患!
他明白舅舅的顾虑,他会让他彻底相信,不必靠后宫维系,他也能稳定朝局。
待他凯旋,他便不会有如此多顾忌了。
见时辰差不多了,君屹站起身:“继续出发!”
平日里不着调的司瑾也没有怨言,起身走出了阴凉。
他们早赶到一刻,北境百姓就少受一日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