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子绵抬眸,声音还透着虚弱,询问道:“联系的怎么样?”
“后天。”
席宸锦轻声说道。
上前检查了一下她的状况。
见她好一些了,眸底的担忧才减轻了几分。
“好好的,才能送妈妈最后一程。”
他柔声轻哄着。
纪子绵撇了撇嘴,想哭又忍了回去。
“好,带妈妈回家。”
悲伤到嗓音像嘶哑的公鸭叫声,才勉强挤出一句完整的话。
当晚,姐姐给囡囡办好了出院手续。
席宸锦把姐姐和弟弟安顿在楼下的大房子里。
纪子绵也待在这里不愿意走。
囡囡还小,又才出过事,离不开妈妈。
纪招娣留了下来。
席宸锦带着和纪宗宝先回了农村老家。
操办起了葬礼。
火葬,最终骨灰也是要回归故里的。
纪招娣陪着妹妹在客厅从天亮坐到天黑。
三餐也是纪招娣煮好了,喂一口,妹妹就吃一口。
喂不进去几口,气的她连连叹气。
“都说你跟妈吵架吵的最多,我看啊,吵的最凶的那个,才是最爱妈妈的。”
“妈一走,你这跟三魂气魄丢了一半似的。”
纪招娣无力安慰妹妹。
只得先去哄囡囡睡觉。
把囡囡哄睡着了,才出来,坐到妹妹旁边。
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点开了最新录制的一条视频。
“妈给你留了话。”
纪子绵双目空洞而呆滞,低头看向姐姐递到面前的手机。
眼泪顺着脸颊上的泪痕缓缓滑落,重新打湿了脸颊。
接过手机,眼眸逐渐清亮起来。
她的眸底透着深深的悲伤,指尖微颤,点开了视频。
妈妈咳着血,死死的抓住弟弟的双臂,神色痛苦,忍着浑身神经的疼痛。
艰难的两字一喘气,跟儿子交代道:“你二姐姐的钱……我要跟他们要回来了……”
“你打开……我的包……那两本存折,给你二姐姐,工商的卡,是给你大姐的。”
“你是最小……的……宅基地和农行的钱……是给你的。”
“你别嫌妈给的少,你姐姐是女孩子,这世道女孩子日子难过,你让着点……”
说完这些,妈妈剧烈的呕吐起来。
吐出来的都是血。
身下的出血也逐渐在床上浸染出一朵绚烂的生命之花。
落气前,妈妈痛到极致的模样刻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心中的疼痛就像毒蛇的都毒液,刺破心脏的那一刻,渗透了她的每一寸肌肤。
她掩面痛哭,把手机还给了姐姐。
哽咽道:“姐,你去睡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好,那你悠着点,莫老妈的葬礼还没办完你就先倒咯。”
“晓得咯。”
纪子绵应了一声,蜷缩在沙发上,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一双灵动的眸子灰扑扑的,浸透了寒霜,眸底早已是一片荒漠。
孤寂的寒夜,她无力的被黑暗吞噬着。
她只给了自己一晚的时间。
翌日。
太阳冉冉升起。
她遵从妈妈的遗愿,亲眼目送她进了焚化炉。
工作人员把骨灰盒递到她手上时。
她稳稳的端住了。
小声冷嘲道:“佩女士,你咋个变得啷个小咯?”
“我都抱的起你了。”
妈妈早就发福了,身形略显魁梧,如今端在手里,小小的一罐就装下了。
回老家的路上,姐姐和囡囡坐在后座,她开着车。
副驾驶上放着妈妈的骨灰坛。
一路上,姐姐每到路口就撒下纸质的黄铜钱,为妈妈引路。
“佩女士,回家咯,我晓得你讨厌那个家,流程咱还是得走完的。”
纪子绵自言自语的跟妈妈说着话。
妈妈生平她从未这么心平气和的跟妈妈说过话。
她双手握紧了方向盘,一路稳稳的开到了老家。
席宸锦和弟弟在家忙碌了一夜,布置好了灵堂。
请了村里的老人们来送葬。
亲戚也都赶来等候了。
纪子绵停好车。
接应的人都围了过来。
“咋开这么小个车,没得灵车吗?”
邻居还在疑惑。
就见纪子绵面色凝重,下了车。
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抱妈妈下了车。
“……”喧哗的亲戚邻居,在看到骨灰盒的那一刻全都愣在原地。
纪子绵抱着妈妈进了灵堂。
把骨灰盒放在准备好的棺材里。
亲戚们的脸色沉的难看。
姑父更是粗暴的一把拽过纪子绵,拉到了侧边的房间。
所有的亲戚齐聚在狭窄的房间里。
一个个冷着脸,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仇人。
“怎么把你妈挫骨扬灰了?”
“火化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们说一声,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哪里?”
长辈们的骂声一句接一句,好几个都上手推搡了她几下。
纪子绵站稳身形,锐利的眸光如锋利的刀,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这群“长辈”。
冷声呵斥:“你们再动一下手,我也把你们放到那小罐罐里头。”
她一句话得罪了所有亲戚。
掀起了众怒。
“你这是咒我们死呢?”
“难怪你爹妈死的早,就是你这个嗓门星克的。”
“你出生的时候,算命的就说了,你八字太硬,克爹克妈克男人,这不都算准了。”
“跟你做亲戚都怕折寿,要不是看在你弟弟的面子上,我们才懒得来帮你主持大局。”
纪子绵听着他们义愤填膺的谩骂。
全身剧烈的颤抖着,双手攥成了拳。
冲着亲戚们咆哮:“我克死的就我克死的,我把你们全都克死,都死!”
她拾起桌上生了锈的剪刀,对准了所谓的“亲戚”。
掷地有声的冲他们喊道:“我妈老汉,只能按我家的规矩葬,你们说了不算!”
“你发的什么疯,我是你亲姑。”
纪子绵强忍着心底一波一波的疼痛冲击,含泪的双眸早已猩红。
握住剪刀的手却稳的很。
她眼眸如凶猛的野兽,森寒的眸光落在姑姑身上。
冷声询问:“感情这么深,你是想下去陪我妈咯?”
“胡说八道,我命好着嘞,不像你,你就是天煞孤星,谁和你亲谁倒霉,你妈啊,刚把借出去的那些钱要回来,想着拿给你,马上就死掉了,报应来的也太快了。”
她话冲击着纪子绵的大脑。
纪子绵激动的扑向姑姑,情绪失控,手上的动作也没了分寸。
剪刀划破了姑姑的脖子。
“啊~”
姑姑一声惨叫,剧烈的疼痛迫使她下意识捂住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