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漪收回目光,轻轻放下车帘,转头对李云雅温声说:“云雅,坐好了,我们出城了。今日若不巧在梅林遇到承恩伯府的人,你且放宽心,一切有我。”
李云雅点点头,眼中虽仍有忧虑,但已不似先前那般绝望。她低声说:“嫂子,我信你。”
马车缓缓驶出城外,沿着管道行驶了约莫半个时辰,不远处粉白红三色相间的梅林渐渐映入眼帘。
初春的风中还带着寒意,却已催得枝头梅花竞相绽放,远远望去如彩霞缭绕。
“到了。”
胡嬷嬷在马车外喊了一声。
顾清漪和李云雅下车,她连忙上前说:“世子夫人,我让来喜那小子饶到了北面,这边人少,景致也好。”
顾清漪点头。
如今梅花开得正盛,京中的勋贵们,大多这个时候结伴出城看梅花。他们一般都会选择把马车停在南边。
那边人多,是非也多。不如多绕一圈,避免麻烦。
顾清漪拉着李云雅刚要朝梅林走,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只见三匹骏马飞驰而来,为首的男子一袭靛划色锦袍,腰间玉佩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此人正是承恩伯世子吴承泽。
“晦气!”
胡嬷嬷忍不住小声嘀咕。李云雅脸色瞬间煞白,手指死死攥住帕子,指节都泛了青。
吴承泽一眼认出了李云雅,竟故意勒马停在一行人面前。他斜睨着李云雅,目光在顾清漪李嬷嬷等一众人脸上扫过,语带讥诮:“这不是李大小姐吗?都快要成亲的人了,竟然还有闲心出门游玩。不知道的……”
“世子慎言。”
顾清漪目光如炬,满脸不悦:“快成亲的人难道就只能整日待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请问大盛有哪条律法有这样的规定?”
吴承泽被顾清漪的话一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们:“牙尖嘴利!本世子不过是好心是醒我的未婚妻。李大小姐即将嫁入我吴家,言行举止自当谨慎,免得丢了我们承恩伯府的脸面,又干你何事?”
李云雅闻言,身子微微颤抖,眼眶已然泛红。顾清漪察觉到她的不安,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慰:“别怕,有我在。”
顾清漪看了胡嬷嬷一眼,胡嬷嬷会意,厉声呵斥:“大胆,竟敢如此对韫安侯世子夫人无礼。”
吴承泽神色一变,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着顾清漪,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原来是韫安侯府的世子夫人,失礼了。只是夫人为何要插手我吴家的家事?”
顾清漪神色淡然,目光却毫不退让:“李大小姐是我闺中密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况且,世子方才的言辞,要是传到西平侯和何妃耳里,怕是……”
吴承泽的脸色瞬间变是苍白一片。他咬了咬牙,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世子夫人言重了,本世子不过是关心则乱,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顾清漪淡淡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意和嘲讽:“关心则乱?怕不是……”
“泽儿,怎么回事?”
一道刻薄尖厉的中年女声自吴承泽身后响起。
就见承恩伯夫人王氏带着几个丫鬟,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她一双吊梢眼上下打量着顾清漪,语气不善:“这位夫人哪家的?为何在此为难我儿?”
顾清漪神情淡定,神色从容。
胡嬷嬷再次唱喝:“我家夫人乃是韫安侯世子夫人。”
王氏听到韫安侯府四个字,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刻薄的神情:“我当是谁,原来是韫安侯世子夫人啊!怪不得如此不知礼数,出生乡野的小门小户,也配在我儿面前放肆?”
顾清漪眸光一冷,唇角却微微扬起:“伯夫人好大的威风啊。只是不知,这‘不知礼数’四字,是在说谁?”
她缓步上前,目光如霜。
“我韫安侯府再不济,也是侯府。而承恩伯府只是伯府。伯夫人竟然敢对本夫人如此蔑视,我回去后定然要告诉夫君,让他请圣上评评理,究竟是伯府爵位高,还是侯府爵位高。”
王氏被噎得脸色铁青。谁不知道韫安侯世子,如今是圣上身边的红人,多少人巴结还巴结不上。
她要是给得罪了,就算圣上不怪她家老爷。那些想要巴结贺震的人,指不定会怎么对付她们伯府。
这时吴承泽拉住她的袖子,低声说:“母亲,此事是儿子鲁莽,莫要再起争执……”
王氏被儿子一劝,心中虽有不甘,却也明白,此时不宜再闹下去。
她冷哼一声,甩开吴承泽的手,强撑着气势:“今日看在韫安侯世子的面子上,我不与你们计较。只是李云雅毕竟是我将来的儿媳,世子夫人也不好总是管别人家的家事吧?再说,就算世子再宠世子夫人,也不可能让世子夫人乱来。
顾清漪微微一笑,眼中却无半分笑意:“伯夫人放心,只要云雅好好的,我自然不会管。若有谁敢对她无礼,伤害了她,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照管不误。”
王氏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顾清漪牵着李云雅带着人扬长而去。
待顾清漪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梅林,吴承泽狠松了口气。他低声对王氏说:“母亲,韫安侯世子如今深受圣宠,我们实在不宜与她们交恶。今日之事本就是儿子的错,险些酿成大祸。”
王氏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呀,就是心太软了!李云雅要不是有何妃和西平侯府做后盾,一个小小的李家女如何攀得上我们伯府?”
吴承恩冷笑:“何妃,西平侯府又怎么样?”
他压低了声音:“我们背后可是成贵妃,单王。到时只要单王登上大宝,别说西平侯府和韫安侯府,就算是何妃,容王一脉全都会被清算。母亲,我们忍一忍又何妨?李云雅早晚会嫁入我们家,母亲有的是时间教她规矩。”
王氏闻言,神色终于松动了几分。
她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刻薄:“还是儿子你想的深远。只是那韫安侯世子夫人实在是牙尖嘴利,这口气我怎么也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