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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头抿着嘴唇点点头,在口袋摸索了一下,掏出一把零碎票子,他当着面数完递给司宁宁,“这里一共是五块钱,是我跟阳哥他们一起凑的,因为不知道你会拿多少东西来,就先凑了这些。”

“你拿着吧,其他的,下回你来了再给你。”

按照司宁宁的说法,她先供第一批货,第二次过来时才提第一批货的货款,但顾阳觉得,这样对司宁宁太不保险。

既然打算一起做生意,那就都拿出诚意来。

这钱是顾阳交代猴头给的,顾阳以为司宁宁不会拿来太多东西,五块钱差不多够。

可事实上,司宁宁拿来的东西确实不多,可单价却很高。

跟猴头打过几次交道,司宁宁对猴头的性格或多或少了解一点,知道给钱这事儿八成不是猴头想到的,就顺口问了一句,“是顾阳的意思吧?”

“嘿嘿,你聪明,我瞒不过你。”猴头嘿嘿笑了笑,转瞬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惊道:“啧!对了!阳哥说你这边供货也要出份账本,还要单独写给我一份,经手的人多,免得中间出差错。”

顾阳确实是谨慎的,不过司宁宁早有准备。

几乎是猴头话音刚落下,司宁宁就从背筐底下拿出两个便宜的算数本,“我都写好了,你去送东西的时候拿给顾阳看,让他清楚东西都是什么价格、什么数量就行,至于记账方面看他自己。我只负责供货和提取货款,不会查你们的账。”

司宁宁按照自己的供货情况,罗列了两份账单,一份自己留着,一份是给猴头。

顾阳那边,司宁宁没准备,因为考虑的是,顾阳那边记账肯定是要记两份的,一个是进价,也就是她供货的价,还有一个就是出价。

出价关乎利润,属于比较隐私的东西,司宁宁不想打探,也没兴趣打探,而之所以强调要记账,就是怕以后遇到特殊情况,数目或者钱什么的对不上账,再去拉钩扯皮。

这批货来前司宁宁算过账,一共四十七块五角,猴头没要水壶,扣除两个水壶二十四快,剩下就是二十三块五角,减去猴头提前给的五块,余款就是十八块五角。

司宁宁交代完一切,又当面跟猴头点清账,将两个本子上原本写好的货款划掉,简单点明了一下情况,写下余款信息,双方都确定没问题了,司宁宁才把其中一份账本交给猴头。

“那今天就先这样,下回我在过来。”司宁宁背上筐,又道:“你们也可以留意一下,看看什么东西最好出手,我能弄到的,以后尽量弄。”

“行!”猴头一口答应下来,收起东西用杂物遮掩,开门的空档他问:“你下回什么时候过来?我跟你确认好,免得总担心错过你,跑这儿来蹲点。”

司宁宁心里算了一下,道:“今天二十二号,下回过来应该是月初一二三号,具体哪天我说不准,那两天你勤着点过来,要是中午前我还没来,就不用等了。”

下个月一号农历是中秋八月十五,阳历是国庆节,知青点说是半个月一放假,算算时间,应该会卡着那个时间点。

“行!”

司宁宁点点头,率先往外走。

外间还有人淘客在,程老头不好开口问,老脸含笑意有所指地问司宁宁,“怎么样,相中没?”

“柜子可以的,就是有点太大了,我一个人搬不动,回去喊人过来帮忙搬。”司宁宁颔首答道。

潜台词就是交易顺利。

程老头心里门清,面上笑着打趣了几句,就被其他淘客喊着转过头去。

司宁宁离开废品站找地方进空间换下装扮,再度出空间时直接去了国营饭店解决午饭问题。

今天走完这一遭,以后就不用她亲自去黑市了。

就算再去黑市,那也是以买家的身份前去,除了谨慎避开街道上神出鬼没带肩章的,行为上再收敛一点,暂时倒也不用担心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解决完午饭,司宁宁去了一趟供销社。

其实也没什么想买的,就是怕空手回去会被人问起。

买了一袋每袋十张装的信纸,司宁宁在玻璃柜前站了半天,想起之前蒋月她们料到的麦乳精,心里也对这个年代的营养品挺好奇的,于是就开口一罐麦乳精。

这回售货员换了个人,是个中年大叔。

听说司宁宁想要麦乳精,中年大叔转身就从身后人高的柜子上拿下一个红色铁皮盒递了司宁宁,“同志,麦乳精六块钱一罐。”

六块钱不算便宜,不过司宁宁还是买了。

出供销社大门,司宁宁就揭开了铁皮盒盖子,里面还一层塑料密封袋,袋子里麦乳精呈现细粒状,有点像鸡精。

虽然还是好奇,但司宁宁还是老实地把盖子盖上了,准备回家了再拆包。

另外京市那边给她来了信,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回应一封。

想着,司宁宁把麦乳精放进背筐,背上背筐朝邮局走去。

与此同时,三队陈家,霍朗被陈莲米堵在了家门口。

“阿朗,不是婶儿说你,头两年你说放不下弟妹,现在两个小的也大,你是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

“……”霍朗抹了一把脸,刚把家里小的收拾安分下来,他提着篓子准备出门,难料还没出门,就被堵住了。

霍朗喉结滑动一下,提着竹篓背绳的臂膀肌肉鼓了鼓,“婶子,这事回头再说吧,我目前没有这个打算。”m.cascoo.net

说完就想走。

陈莲米叹了口气,挪动一步再度拦住霍朗去路,“你先别顾着忙了,人都来了,你好歹过去看一眼?要是真相不中就再说,下回婶儿在给你物色别的。”

“婶子……”

虽然知道陈莲米是好意,但是他真的不需要人介绍对象。

霍朗弯弓眉不悦皱了皱,然而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陈莲米絮絮叨叨道:“这回的姑娘十八岁,就是隔壁大队的。六年级的文凭也有正经工作,在镇供销社当售货员呢!”

“婶子,这是我真不用,你不用再说了。”

“你这傻小子,婶儿知道你不图女方工资,可这事儿要是成了,以后你去县里办差,家里两个小的也有人照顾不是?你回家来也有口热饭吃……”

霍朗表明态度,陈莲米还是不肯让开去路,别无它法,霍朗干脆摊牌了,“婶子你别说了,我有相中的姑娘了。”

过来想看的姑娘,现在就在陈莲米家里,确实是个妥当又优秀的姑娘,陈莲米一早打定主意,怎么也要说服霍朗过去看一眼。

可就在一瞬间,陈莲米把腹稿忘了个干净,“什么?!”

“你这傻小子,怎么不早说?是哪家的姑娘?现在走到哪一步了?什么时候过去认门儿?”

霍朗本来是想堵住陈莲米的嘴,把人打发走就行,难料陈莲米一听他的话,就跟被打了鸡血似的,脸上神色比刚才还激动,抛出来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

随着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从陈莲米的嘴里吐出,霍朗由一开始的浓眉微蹙,到后来脑袋都有些发昏,实在招架不住,霍朗干脆放弃出门干活的念头,把握好分寸将陈莲米掉了个面前,双手撑在陈莲米身后把人推出了院子,“婶子,这些事我自己看着来就行了,真到了上门那一步,我在买上好严好酒上门请婶子保媒。”

霍朗推开一步,顺手关上竹排院门,隔着腰高的院门补充道:“至于其他的,婶子现在就别为难我了。”

陈莲米虽然有点不甘心,但也清楚的霍朗性子,不好逼得太紧,便退一步乐呵呵道:“那行,你加把劲儿,赶紧把事儿敲定下来,婶儿等着吃你喜糖!”

霍朗脑海里闪过司宁宁偏过头来鲜亮的笑脸模样,深邃眉骨拢起,轻“嗯”了一声。

但愿有那一天吧。霍朗心中感慨。

想着家里还有客人,不好让人一直等着,陈莲米没在陈家多待,激励了霍朗几句就转身回家去了。

司宁宁回到生产队,正好赶上中午下工的点儿,拐去旧屋角那边的小路时,遇到了莫北。

肩宽腰窄的大高个徐步走在前面,画面似曾相识,让司宁宁想起刚下乡时,她和莫北前后脚走在这里的一幕。

当时她跟莫北打招呼,莫北反应很冷淡,甚至不等她话说完就转过了头去。

虽然现在相处模式好像有所缓和,但那段记忆对司宁宁来说,并不美丽。

司宁宁喉咙滑动吞咽了一下唾液,犹豫半晌,刚想打消打招呼的念头,前面莫北忽然驻足转过头来,“司宁宁?”

“嗯?”司宁宁倏地抬头,对莫北目光,司宁宁腰杆下意识挺直,弯眸干笑回应,“哈……莫北,好巧。”

“别停下,边走边说。”

司宁宁愣了一下,点头“嗯”了一声,小跑到莫北身侧。

有一瞬间,司宁宁想:莫北,好像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也不必回回都揪着以前,然后拘着这个,回避那个了。

累不累先不说,有时候还会搞得更尴尬。

“你——”

“你——”

两人并肩往回走,一直沉默不说话有点尴尬,司宁宁琢磨着开口,然而话未说完,就被莫北的声音打断。

司宁宁偏过脑袋,见莫北菱唇微微抿起,不禁想到莫北高冷的性子,指望他找话题缓解尴尬确实有点为难他,于是乎,她眼眸一弯,虽是善解人意,却也有些强势地说道:“我先说!”

“好。”莫北星眸微微闪烁,垂下眼睑放缓声音,“你先说。”

“队里下工有一会儿了吧?你平时都跟李凌源他们一起回知青点,今天怎么落单了?”司宁宁好奇地问。

“我让他们先回去了。”莫北顿了一下,继续道:“刚才去了趟队长家,请假来着。”

司宁宁呼吸一滞,顺口问:“队长说什么没?”

她昨天刚提请假的事,今天莫北又去提了请假,不会挨骂吧?

想着,司宁宁微微侧目打量莫北,却见莫北剑眉轻拧,纠结写了满脸。

司宁宁心里凸了凸。

真的挨骂了?

挨没挨骂,司宁宁很快就知道了,因为莫北开口说话了:“队长家里来了客人,没说什么就同意了。”

莫北继续解释道:“我前几天给家里寄了信,算着时间明后几天应该就能收到回信,所以想去邮局看看。”

这话真假参半,事实上,是莫北有些心急了。

他给家里寄信提了书籍的事,如果不出意外,这两天就能收到邮寄过来的书。

一旦书到了,他就有理由找司宁宁……

司宁宁隐约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儿,之前有天凌晨看见莫北出门来着。

正想着,莫北转过头来,菱唇轻抿犹犹豫豫地问:“我过两天去镇里,你……有什么东西需要帮忙带回来的吗?”

司宁宁摇摇头,侧着身把背筐里的麦乳精给莫北看,“不用,我今天刚去过镇里。”

说完顿了顿,干笑解释:“上回收到信的事你是知道的,我昨天特地跟队长请假,就是为了今天过去寄信。”

“是这样啊……”

莫北蹙眉垂下眼睑,想想也是。

即使司宁宁今天没去镇里,距离上次去镇里也才没过去几天,一般情况来下都不会缺东西的吧。

以前倒是有姑娘追在莫北身后跑,但生出主动追求女孩的念头,莫北还是第一次有。

少年人初次心动,难免有茫然的地方,莫北自知和司宁宁产生关联的地方不多,所以但凡能想到的,他都不想错过和放弃。

可是现在……

莫北忽然觉得有些遗憾。

莫北失落颔首,而司宁宁好似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似的,人往小道一侧歪了一步,躬身将缠绕在路边小树上的草藤扯了下来,挑着细藤掐了几段。

莫北被司宁宁的举措转移了视线,帮忙将小树压着向路边倾斜,好方便司宁宁操作。

“这个也能吃?”莫北问。

司宁宁诧异看了莫北一眼,“这是草,不能吃的。”

“我以为……”莫北吐出三个字,便噤声没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