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峰的担忧不无道理,他若是将这些线索回递回去,闻潮生必然继续深挖,当年与这事有关的许多王公贵族都没能逃脱满门抄斩的命运,若真让闻潮生挖出了一些什么不该挖出的东西,怕要惹祸上身。
最终若是闻潮生因此而死,他程峰岂不是成为了最大的推手?
“若不然……我就向潮生兄回复「不知」?”
程峰拿不定主意,他站在一旁许久,见阿水也没有喝酒,眉头紧皱。
不知不觉,二人的身上积满了小雪,阿水忽而猛地干了碗烈酒,对他道:
“把「江山白玉雕」写一遍寄回给他吧。”
程峰「啊」了一声,似乎是觉得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遍,接着便听阿水说道:
“他不会轻易多管闲事。”
“如果他涉手宁国公的事情,一定深思熟虑过,而且倘若他决定继续追查下去,我们如不帮他,他为了查清这线索,兴许会遇见更大的麻烦。”
程峰沉默。
阿水比他更为信任闻潮生,虽然眉梢之间依然藏着忧虑,却选择了支持。
这种信任自然不是凭空而来,二人曾数次生死与共,潜移默化间的默契极深,阿水很懂闻潮生在某些事情上的想法。
关于宁国公的事情牵涉极大,他要么不会轻易触碰,一旦沾染,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彻查到底。
程峰立于雪下,脸白手红,见阿水都这么讲了,他也只得照做。
他问阿水要来了笔墨,就直接于此处开始落字,将那篇「江山白玉雕」抄录给了闻潮生……
…
王城,书院。
本应被直接处死的闻潮生在思过崖面壁七日之后,大摇大摆地走出来,而后前往了明玉堂,指名道姓找到了崔闻。
再见到闻潮生,后者的脸色很不好看,那紧抿的嘴唇与紧绷的双颊让闻潮生怀疑他是不是才从饭里误吃到了蟑螂。
食堂里吃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已经不是一件奇怪事情了,但闻潮生料想给这些门中长老们做的东西该不至于那般草率,否则若是被挂上一个莫须有的「袭击长老」的罪名,那厨子可就遭老罪了。
“你找我作甚?”
崔闻没好气地问道。
闻潮生回身瞧了瞧殿外无人,于是也不客气地坐在了寻常监执才能坐的位置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也没什么大事,来找崔长老要个名单。”
崔闻一怔。
“名单?什么名单?”
闻潮生翘着腿,说道:
“就是……先前因为食堂一事来告状的那些人。”
崔闻眉头倏然之间高皱,语气冷凝了几分:
“你最好这段时间莫在书院中挑事,先前你于食堂对同门痛下毒手,明玉堂只将你关在了思过崖中七日,惩罚轻浅,书院内部为此已滋生了许多流言蜚语……”
崔闻的态度很明确,他也不会一退再退,毕竟身为明玉堂的长老,他也是要脸的,闻潮生若是做得太过分,他也没法硬护,否则回头自己的职位兴许都保不住。
“书院院规第一条……”
闻潮生徐徐将先前从崔闻这里拿走的书院院规一字不落地背诵出来,而后说道:
“崔长老,我不是小孩子,做事有分寸,先前食堂一事,我是吃了不懂法的亏,如今境况不同了……我办事,你放心。”
崔闻闻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你明白就好。”
见闻潮生如今对于书院的院规如此熟悉,他便也放下了些心,将先前那些举报闻潮生的书院同门名字报给了闻潮生。
闻潮生记住了这些名字,随口对崔闻道了谢,然后离开了明玉堂。
此后几日,闻潮生在书院的声名变得极为恶劣可怖,许多龙吟境的同门在人多的地方天天被闻潮生「邀请切磋」,有些人甚至一天被邀请好几次,若是不同意,便成了书院的缩头乌龟,被传得沸沸扬扬,面子与尊严全无,若是同意,必被胖揍一顿,鼻青脸肿,更为狼狈,还要遭闻潮生言语侮辱,场面极其惨烈。
一些同门甚至在败后被闻潮生活活气吐了血,晕了过去。
后来他们便有人不敢再出现于人多的地方,以为这样便可以在不损害颜面的情况下拒绝闻潮生的「邀请」,可他们万万没想到,闻潮生在人稀之地找到他们时,根本没有所谓的「邀请」,而是选择了直接动手,并且下手还要更狠一些。
如今的闻潮生动手有分寸,每日必揍那些人几次,揍得他们一直挺着鼻青脸肿在书院中晃荡,颜面全无,十分难堪。
一些同门忍无可忍,前去明玉堂控告闻潮生的恶行,却被明玉堂查看伤势之后以「良性竞争」的说辞请退了。
从明玉堂出来之后,他们面色茫然,觉得书院的生活实在暗无天日。
这些同门曾多是嚣张跋扈,以同样的理由欺凌同门,而如今自己深尝苦果,书院不少人虽嘴上叫着闻潮生「魔头」,实际上心头直呼爽快。
这种生活直至闻潮生收到苦海县的来信之后才暂时停歇,他看完阿水的信后收好,又将程峰寄回的信撕开,里面抄录了「江山白玉雕」五十四字,并且告诫闻潮生宁国公的事情极度危险,切记量力而行。
闻潮生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按照程峰给予的五十四字,仔细观摩起了魔方,由于没有特定的标记,所以闻潮生也不知这是要竖着排列还是横着排列,在经过了漫长的一整天尝试后,他终于在深夜时分打开了从宁国公府中带出的魔方……
pS: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