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子约裴宛白在宁王府见面,裴宛白应约而来。
裴宛白远远便瞧见太子已在亭中,他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身姿挺拔,面容凝重,正望着亭外的湖水出神。
“太子殿下。”裴宛白走进亭中,福身行礼。
太子回过神来,连忙伸手虚扶,“裴小姐不必多礼,请坐。”
待裴宛白落座,太子凝视着她,目光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缓缓开口道:“裴小姐,此次约你前来,是想将沈文宣一事的缘由告知于你。”
裴宛白微微点头,眼神中满是期待与忧虑,“殿下请讲,宛白洗耳恭听。”
太子轻轻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无奈,“此事说来,与父皇有关。”
裴宛白心里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太子缓缓开口,“裴小姐可记得五年前成王府之事。”
裴宛白点点头,“记得。”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是一段她永远无法忘却的过往。
太子神色凝重,缓缓说道:“有一天,三皇兄突然跑来东宫,问了本宫一个问题,那日是不是我将他从成王府带走。”
“我回答不是,后来查到带走他的是……父皇。”
这个消息犹如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裴宛白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嘴,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却又示意太子继续。
“如果是父皇的话,那一切便都解释得通了。如今三皇兄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父皇他……他可能以为沈文宣是三皇兄的孩子,所以才想保留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血脉。”
太子娓娓道来。
裴宛白捏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眶微微泛红。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所以,给我和沈奕泽赐婚是陛下故意为之?”
太子不太敢去看她的表情,“应当是的。”
裴宛白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太子殿下,宁王知道这件事吗?”
太子犹豫要不要告诉裴宛白,可裴宛白已经知道了答案。
“陛下以为沈文宣是他的孙子?”裴宛白嗤笑一声,“他错了!大错特错!”
她有些崩溃,“沈奕泽畜牲不如,贪图相府权势,调换了孩子,沈文宣不过是他孟妍清的野种。”
“真正的孩子被他扔进了乞丐堆,吃尽苦头!”
“若不是陛下一道圣旨,我怎么会嫁进定远侯府,我的孩子怎么会被人偷走!”
裴宛白扭过头,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身子因愤怒与悲恸剧烈颤抖着。
“裴小姐,父皇他……”
太子想辩解,却发现自己实在说不出口。
裴宛白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将翻涌的情绪强行压制下去,她用衣袖匆匆拭去泪水,带着几分歉意说道:“实在抱歉太激动了,在殿下面前失了仪态。”
太子微微摇头,“人之常情,不必自责。”
太子顿了顿,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关切,“裴小姐可否告知真正的孩子如今在何处?”
裴宛白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选择缄口不言,只是轻声说道:“殿下,孩子的下落,我暂时还不会透露。”
“为孩子的安全着想,还望殿下莫要将今日之事告知陛下。”
太子看着裴宛白带着几分哀求的眼神,心中长叹一声,缓缓点头道:“本宫明白,裴小姐既然有所顾虑,本宫自然不会多问。”
裴宛白感激地望向太子,盈盈下拜,“多谢殿下体谅。”
太子连忙伸手虚扶,“裴小姐快快请起,今三皇兄下落不明,裴小姐多加小心,若有任何难处,可随时告知本宫。”
裴宛白起身,起身告辞。
裴宛白回到住处后,身心俱疲,吩咐丫鬟不要打扰后,便和衣躺到床上。
没一会儿,困意将她迅速拖入梦乡。
时间悄然流逝,丫鬟在门外守着,时不时透过门缝张望。
一个丫鬟忍不住轻声嘀咕:“小姐这都睡了好久了,怎么还没醒。”
另一个丫鬟也附和着,脸上满是担忧:“是啊,平日里小姐睡眠浅,今儿却睡得这般沉。”
就在这时,小遇儿像只惊慌的小鹿般冲进院子,径直朝裴宛白的房间奔去。
他用力拍打着门,焦急地呼喊:“娘亲,娘亲!”
可屋内毫无回应。
“小公子,小姐睡着了。”丫鬟在旁边道。
小遇儿伸手推门,发现门并未闩上,便一头冲了进去。
他跑到床边,使劲摇晃着裴宛白,带着哭腔喊道:“娘亲,你醒醒啊!”
然而,裴宛白依旧紧闭双眼,毫无醒来的迹象。
小遇儿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双脚不停地跺着地,随后转身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找人。
刚跑到院子门口,便碰到了林婉娘。
小遇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扑到林婉娘身前,带着哭腔大喊:“外婆,外婆,娘亲生病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林婉娘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中满是惊恐与担忧。
她顾不上多问,立刻转身,脚步匆匆地去请府中的大夫。
大夫被林婉娘火急火燎地请进了裴宛白的房间。
大夫神色凝重,坐在床边,仔细地为裴宛白把脉。
林婉娘、小遇儿和丫鬟们都围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眼神中满是焦虑。
大夫把完脉,微微皱眉,起身对林婉娘说道:“夫人,小姐这是忧思过度,伤心伤神,又加之身体本就虚弱,才陷入这般沉睡。”
“不过并无大碍,只需安心调养,再服几剂安神的药,便会慢慢好转。”
众人听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林婉娘赶忙吩咐丫鬟去煎药,自己则坐在床边,轻轻握住裴宛白的手,嘴里喃喃道:“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小遇儿也爬上床,依偎在裴宛白身旁,紧紧抓着她的衣角,生怕娘亲再出什么意外。
裴宛白在药力的作用下,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睡得也愈发安稳。
裴宛白悠悠转醒,只觉脑袋昏沉,意识逐渐回笼,映入眼帘的是床帏熟悉的锦缎纹路,还有守在床边一脸疲惫却难掩关切的林婉娘。
小遇儿趴在床边,小手还紧紧揪着她的衣角,睡得正酣。
裴宛白动了动嘴唇,声音干涩沙哑:“娘……”
林婉娘听到声响,立刻凑上前,眼中闪过惊喜,忙轻轻握住裴宛白的手,“孩子,你可算醒了,可把娘吓坏了。”
裴宛白缓缓眨了眨眼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看着林婉娘,眼中泛起泪光:“娘,我……”
话未出口,却已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