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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让项越揪心的是老刀。

这小子半截袖子还在冒烟,布料烧穿的地方露出焦黑的皮肤。

还好的是身上有不少血,阴差阳错护住了他,不然这小子得活活烧死。

就这样了,他还死死抓着钢管,齿轮卡进马仔的锁骨,把马仔拖死在这。

项越握住他的手,发现孩子手上血泡摞着血泡。

这个平时总爱偷摸他烟盒的混小子,现在安静得让人心慌,只有睫毛偶尔颤动,证明他还活着。

保镖抬着担架经过,项越看见阿力的脚被钉扎插透,鞋底还连着块带血的皮肉。

活泼好动的兄弟们,现在全都奄奄一息。

项越感觉自己心脏抽着疼,呼吸都上不来气。

他好恨,恨不得受这些伤的是自己。

项越的轮椅停在仓库门前。

巩沙背靠着铁门坐着,卫衣破破烂烂,头发被火燎得打绺。

他盯着地面的血脚印,嘴唇机械地开合,重复着同一句话:“越哥,我没找到你...”

巩沙的声音越来越轻,像片即将掉落的枯叶。

项越又瞥向另一边,小金的左臂烧得发亮,阿臣的腹部插着匕首,不知生死。

医生冲上去,查看两人的情况。

巩沙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睛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是不停的重复那句话。

“让我过去。”项越挣扎着起身,颤抖着挪到巩沙身边。

一下子摔在巩沙边上,他顾不上疼。

像十二年前在水泥管外、哄受伤的小乞丐那样,轻轻按了按对方的头,让巩沙的头靠在自己腿上。

“傻小子。”项越的手指穿过对方烧焦的发梢,“老子还没死呢,你倒把和联胜的码头拆了。”

巩沙没动,只是抬手指向仓库:“里面...没人...”

项越放低声音:“我不在里面,早就逃出去了,只是受伤昏迷刚醒。”

巩沙抬头,眼里有了光,“越哥,我对不起兄弟们。”

项握住巩沙的手,“洪星的字典里,没有‘对不起’三个字,只有‘生死与共’。”

“你带着六十个兄弟,用消防斧劈开了和联胜最硬的铁门,现在说对不起?妈的,老子的兄弟真他妈厉害!”

巩沙突然哭了出来:“哥,兄弟们...兄弟们...”

边上突然传来医生的喊声:“小伙子有脉搏了!继续抢救!边上那个血也止住了。”

巩沙头猛的看过去,两个医生在给阿臣和小金抢救。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绽放出惊喜的光芒,嘴唇颤抖着看向项越:“哥...他们没死?”

项越点头,巩沙蜷缩起身子,像八岁那年蜷缩在水泥管那样,无声地颤抖。

眼泪混着血污从指缝里渗出来,砸在项越的腿上,

“哥,我好害怕...比六岁那晚还害怕...阿达腿被钢筋穿了,小四头上出了好多血,老三的肠子都快出来了,小金的胳膊烧没了,老刀他...”

巩沙整个人嚎啕大哭,身子抖的不行。

项越搂住他的肩膀,感觉对方的骨架硌得人生疼,这小子,两天就瘦了一大圈。

他拍了拍巩沙后背,声音低了些:“哭个屁,洪星的男人流血不流泪。”

嘴里是这么说,项越自己的喉咙也发紧,“他们要是看见你哭,醒来能笑你一辈子。”

巩沙抓住项越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项越肉里:“可是哥...他们都在流血...”

他抬起头,脸上的泪混着黑灰:“我带他们来香江,说要救你回家,可现在...”

“现在老子不就在你边上?” 项越从兜里掏出疤蛇的血色头巾,塞进巩沙手里,

“看见没?血还没干呢。你以为老子不心里不疼?”

他指了指走廊里的担架。

“你看看,兄弟们倒下的时候,手里攥着的是敌人的头发,眼里看着的是兄弟的背影,你觉得他们那时候会后悔吗?”

巩沙低头盯着手里的头带,“洪星” 二字被血浸得发暗,却依然清晰。

“哥,” 巩沙吸了吸鼻子,“下辈子我还当你的老幺,还当兄弟们的沙哥。”

“没他妈下辈子。” 项越打断他,

“这辈子你得给老子活久点,给每个兄弟送饭,给老刀买烟,给阿水擦屁股......”

“他妈的,那小子肠子要是感染了,老子剁了你。”

巩沙终于笑了,带着哭腔的笑:“我愿意的,我在医院天天守着他们,以后工资都给他们买烟。”

项越看着巩沙逐渐恢复焦距的眼神,知道这小子挺过来了。

“走吧,又不是八岁了,躺的老子腿都麻了,草,走了!”他拍了拍巩沙后背。

保镖队长适时上前,把项越扶到轮椅上。

项越这才发现他的绷带又开始渗血,伤口火辣辣地疼。

呵,比起兄弟们的伤,这算个屁。

轮椅穿过走廊,巩沙默默跟在后边,视线扫过每一个被抬上担架的兄弟。

还好,都还有气。

一行人来到码头前的空地上。

十几辆黑色防弹车呼啸驶来。

“项先生,刘先生的车队到了。” 保镖队长指着远处驶来的车队。

后面跟着十几辆救护车顶上闪着蓝灯。

“养和医院的急救小队,连值班院长都来了。”

刘成济坐在轮椅上,被保镖推过来。

眼前的场景让他不自觉攥紧扶手。

空地上,四十几个担架排开,每个少年的伤都触目惊心。

光是看看都知道有多严重,不远处还有十几个坐在地上的,伤的最轻的都被砍了一刀。

老头子都看懵了,这要是走几个,可怎么办。

项越是为了救他才耽误了,四舍五入,这些孩子用命在救他。

“先生,养和医院的急救车到了!院长问您怎么开展救援?”

管家的声音带着颤音,他看到这副场景的时候也吓得不轻,这不像打架,惨烈的像是打仗。

院长白大褂扣子都系歪了,穿着拖鞋小跑过来,就看到刘成济指着他。

“全力抢救!顶楼 VIp 病房全腾出来,调用香江的血浆储备,钱不是问题,我不管你们怎么做,只要有人死,老子就拆了你们医院!”

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