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今朝一拂袖,血雾尽数褪去。
本想叫敖九州尝试感应一下纸人的位置,便发觉,衣裳底下处传来极其细微的牵扯感。
低头一看,才发现某个灰扑扑的小纸人,正从站在她的鞋面上,努力地踮脚够她的裙摆。
姒今朝眨眨眼,周身的低气压散去些许,没第一时间将它重新捞起,先取笑道:“自己走过来的吗?这么远。”
小纸人点点脑袋瓜,想了想,又摇摇头,抬起小胳膊指了指身后。
姒今朝寻着它指的方向望去,便见一身黑色斗篷从头笼到脚,缓步走来的天奉。
天奉笑道:“我寻来的路上,看到它正吭哧吭哧往这边跑,我就顺便把它带过来了。”
姒今朝颔首,道谢:“多谢禅师。”
“不客气。我都还没感谢你,替我解决了这妖祟。”
“一码归一码。”
姒今朝俯身,两根手指捏着纸人的胳膊,将它提溜起来,放在手心。
“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脏?”
说着,往它身上丢了个清洁咒,将他身上沾的灰尘和污渍都清理干净,然后点了点它的额头,将它重新放回肩头。
敖九州瞧着她对那纸人这么上心,越发觉得纳闷。
不该啊?难道就因为这纸人比较可爱?
“要不然你也顺手往哥身上丢两个清洁咒呢?”
嘴上在抱怨,心里却是知道姒今朝不会搭理他的,于是手上已经自力更生,将自己反复清洁了好几遍。
他是没有什么洁癖了,差不多这样就行了。
反正他自己不嫌弃。
同时沟通系统:
【你在这纸人上到底做了什么手脚?给她下蛊了?】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一个寻常的追踪纸人而已。】
【哼,信你才有鬼。】
令狐容香缓过神来,默不作声地用清洁咒将自己简单处理了一下,再看向天奉时,虽察觉到他身上阴尸的气息,但毕竟是已有前车之鉴,好歹是没再贸然下定论:
“到底怎么一回事?”
“你是合欢宗的孩子吧。”
天奉一开口,便点出了令狐容香的身份。
令狐容香一惊:“你怎会知道?”
“你的紫金宫铃,是代代合欢宗宗主,相传的信物。”
姒今朝、敖九州、藏音齐齐看向她。
令狐容香手下意识摸向挂在腰间的宫铃,神情有些复杂,但还是点头:“没错,我的确来自合欢宗。”
令狐容香,当任合欢宗宗主。
合欢宗主双修,擅制香,以香为引,生成幻术。
“我云游至此,听闻此地有阴尸作乱,为了了解更多情报,才加入赏金队伍。所以您是......”
作为人群里,唯一一个耐心充足的人,天奉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又大概向她讲述了一遍。
当然,他非常自然地避开了他会回万佛宗的事。
作为一缕残存的意识,任谁听了都会潜意识认为他即将消散,并不会多作在意,所以如实告诉她,也没有关系。
“原来是这样。”
令狐容香转身,向着姒今朝等人、以及荆棘花三姐妹,都十分郑重地俯了俯身。
“抱歉。是我之前不分青红皂白,误会了各位。”
荆棘花三姐妹面面相觑。
乖乖。
她们刚刚听天奉的意思,这人还是如今正道四大宗门之一合欢宗的当任宗主,居然......会向她们妖族道歉吗?
刚刚她一出现那所作所为,不难看出她其实是对妖族有偏见的。
又古板又严肃,实在不像会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过来给妖道歉的人。
“额......好吧,本来我们也不是什么好妖,有误会也不怪你。”
想想自己以前干的事儿,还怪心虚的。
姒今朝三人倒是没什么感想,被误解是他们的宿命,啪啪打人脸也是他们的宿命。
习惯就好。
不过,这个合欢宗宗主,好像跟他们想象中不太一样啊。
令狐容香似看透他们所想,简单解释:“前阵子不慎被一只火狐燎了头发,便干脆全绞了。”
她知道他们觉得诧异的不止是头发。
但合欢宗的修士也是人,什么样性情的都有。
说白了,也就是那些放荡形骸的,出门在外更容易被认作是合欢宗修士,而如他们这般内敛不苟言笑的,就算在外面主动说是合欢宗修士,也总被当成是玩笑之言。
久而久之,合欢宗在外的名声越发根深蒂固。
尽管如今的合欢宗,已然跟最初时大不相同了。
他们意识到,单靠双修提升来的修为,终究浮于表面,中看不中用,还需更多的历练来磨砺自身。
于是随着发展,双修之术便只作为最基础的修行,修归修,不能过于依赖,宗内另设有十二峰,除主峰留香峰之外,刀剑丹音毒阵符卦......修什么的都有,以求全面发展。
总而言之,这些东西主动解释起来,反而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所以她便干脆不解释了。
令狐容香看向姒今朝,从怀中摸出一枚令牌递过去。
“若非几位及时阻止,恐怕我自身葬于妖腹不说,还将酿成大祸。这枚令牌,便当做是谢礼,如有需要我合欢宗的地方,携此令登门,合欢宗定然鼎力相助。”
哎呀,意外收获。
姒今朝接了令牌揣进袖子,笑得眼睛都弯成月牙,亮晶晶的光折射出来,像一只狡黠的狐狸。
与之前杀千面蜈蚣时的狠辣样子,截然不同。
“客气了客气了......”
合欢宗的人情,嗯,不错,她也要的。
在凌霄界,出自合欢宗的神仙应该也不少。
这波大赚。
虽然合欢宗修士远不如万佛宗讲究那么多仁义道德,但有人情总好过没有嘛。
万一能用上呢,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