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将她放入水中的那一刻,滚烫的热水瞬间变得如冰水一般,即便四周放了无数个火盆,可那热量几乎起不了任何作用,房间里依然冷得就像冰窖。
彻骨的寒,彻骨的冷,冷得让人绝望。
萧惜惟怔了一下,整颗心都好似被冻成了冰,碎成了一地的冰碴子,他这才知道她这些年来究竟承受着怎样的折磨。
而她之所以受着这样的折磨,完全是因为他。
他毫不迟疑地将她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了下来,又褪去了自己的衣衫,一步跨入了水中,面对面将她拥入了自己怀里,他的手紧贴着她的背心,将自己的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了她的体内。
他一边运功替她压制着寒毒,一边凑近了她的耳旁,说道:“汐儿,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我知道你能感应到我,振作起来,不要放弃。”
凌汐池依然悬浮在那寒冰深渊中,她想了无数个办法,可在这里,任何办法好像都不管用,她全身都被冻僵了,身上更是没有一点力气。
极度的寒冷中,她开始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循环得越来越慢,心跳也越来越微弱,弱得像是风中的烛火,随时都会熄灭。
就在她以为那点火要熄灭的时候,突的,一股热量涌入了她的身体,那烛火跳动了两下,又开始继续燃烧起来。
她好似听到了有一个声音在她耳旁说:“汐儿,振作起来,别放弃。”
她动了动嘴唇,想说话,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也不想放弃,可是真的好难。
她好想让那颗种子重新生根发芽,可是她现在一点办法也没有。
就在这时,在靠近她心脏的地方,她听见了另一颗心脏跳动的声音,那声音强壮有力,随着那有力的心跳,源源不断的火阳之气疯狂涌了进来。
一缕缕火红的真气萦绕在她的四周,像是烈焰在燃烧,如同燎原的天火,很快便在她周围化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她被包裹在其中,那股仿佛要将人冻死的冰寒之气瞬间被隔绝在外面。
很快,那片火海开始疯狂翻涌,渐渐凝成了一朵血红色的花朵,凌汐池认得出来,那是轮回之花,花瓣从四面八方朝她的头顶聚拢,仿佛一朵盛放的花回归到了花骨朵的状态,她被包裹在花心里,就像一颗种子被培育进了温床中。
越来越多的温暖流淌进来,在她四周形成了一个保护罩,隔绝着一切的严寒风雪,她将自己蜷缩成婴儿的形态,本能的朝着那热量来源的地方贴了过去。
紧接着,她便感觉到有一双看不见的手紧紧拥住了她。
她也朝着那未知的方向,无意识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她能感觉到自己好似抱住了什么,那一刻,她像是拥抱住了前所未有的温暖,那种感觉让她心安,让她依赖,她就像只在暴风雪中漂泊了许久的小舟,终于回到了属于她的港湾。
那是她思念了许久的归途。
她喃喃道:“我终于回来了。”
萧惜惟听到了她的话,她的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整个人都依偎了过来,将自己的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浴桶里的水没有之前那么冷了,屋里的火盆也尽数熄灭,他将她搂紧了一些,感觉到她的体温已经恢复过来,身上的寒毒也被压制了下去,他的手终于撤离了她的背心。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惊险的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他将她从浴桶中抱了出来,替她擦干净了身上的水,便将她抱到了床上去。
凌汐池抱着他不撒手,她的发髻已经全散了,沾湿的头发还没有干,湿答答的散在脑后,脸色已经转变为正常的雪白色,可那张樱唇却比之前还要红艳一些,像是一朵盛放的罂粟花,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萧惜惟的喉结微微滑动,他打量着她,目光沿着她的面庞一路向下,那是一副十分完美的身躯,几乎找不出一点缺陷,脖颈修长,腰细如柳,四肢柔长。
灯光下,她的肌肤白得像是雪堆成的,几缕湿漉漉的发丝黏在她的胸前,更衬得她肌骨莹润,那乌黑的发丝像是一只只潮湿的触手,轻而易举地延伸到他的身体里,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心脏。
这是属于他的,是他最为珍视的宝贝,他将她遗失了许久,现在终于又回到他身边了。
她甚至比以前更让人心动。
以前她武功高强,拿着一把剑整天风里来雨里去,动不动就要跟人火拼,像个风一样的女子,让人把握不住。
如今,她的武功没有了,身上却多了一分难得的柔弱,娇得不得了,柔得不得了,是朵男人看了都想保护的娇花。
而现在,这朵娇花就盛放在他面前,等待着他去采撷。
久违的渴望占据了他的思想,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轻轻地,从她的脸颊,一路蜿蜒向下。
凌汐池发出了一声无意识的嘤咛声,像只小猫一般用脸蹭了蹭他,将自己整个人都缩到了他的怀中,双手更紧地缠住了他的腰。
真是要命!
萧惜惟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什么炸开了,再也顾不上许多,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始的,或许是她身上有太多让他迷恋的东西,让他沉沦,让他疯狂,她是这个世间他唯一爱着的女子,爱她成痴,爱她成魔,然而她却不把他放在心上,一次又一次离开他。
他要将她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他要让她知道,她这辈子都只能属于他,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她也只能属于他。
凌汐池感觉到了疼,如羽翅一般的睫毛微微颤抖,悠悠醒转过来。
四目相对的时候,她彻底清醒了过来,下意识地尖叫起来。
萧惜惟的头低了下来,封住了她的唇,凌汐池伸手想要推开他,他抓住了她的手,固定在她的身体两侧。
她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得狠狠地瞪着他。
“醒了?”
萧惜惟问她。
她呜咽了一声,不想再看他的脸,把头偏向了一旁,萧惜惟看着她布满红霞的侧脸,轻笑了一声,又将她的头扳了回来,强迫她看着他。
凌汐池觉得自己就像风中的落花,狂风中的柳枝,浪上的浮萍,一次又一次被命运的浪潮掀了起来,而他,却是她唯一的归宿。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天快亮了,天地一片朦胧,远处群山如黛。
亭子里,缥无将一瓶药放在了桌子上,说道:“这是给你的。”
冰冽站在他对面,动也不动,整个人仿佛凝立成了一座雕像,脸上的面具泛着凄凉的光。
缥无看了他一眼,说道:“放心吧,她会没事的。”
说罢,他又看了不远处紧闭的房门,说道:“过了这一关,说不定她的武功就可以恢复了。”
冰冽回过了神,伸手将那瓶药拿了起来,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缥无点了点头,笑道:“我从不说假话,尤其是面对着男人的时候。”
冰冽坐了下来,一双眼睛询问地看着他。
缥无道:“她可是号称无启族的天才,我给她把脉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她体内的真气有复苏的迹象,损裂堵塞的经脉也有疏通的迹象,若是没猜错的话,她是领悟到了什么,找到了属于她自己的道。”
冰冽问道:“那她为什么还会那样?”
缥无道:“这世上没有一蹴而就的事,不管什么,都需要一个过程,况且,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她的道需要他去帮她。”
“萧惜惟?”
缥无嗯了一声,接着道:“这条路或许与轮回之花有关,同样,他也需要她。”
冰冽狐疑地看着他。
缥无伸手提起茶壶替他将茶杯蓄满,说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他有心魔吗?”
冰冽端起了杯子,嗯了一声。
“自从她回来后,这两日他身上的气息平和了许多,只要她不离开他,他变回当初那个萧惜惟便是件很容易的事。”
冰冽默不作声地喝着茶,突的,他的手一顿,狐疑地看向了茶壶。
缥无微笑道:“你没感觉错,这是你们的茶。”
说罢,他还向他遥举了一下茶杯,说道:“确实不错,怪不得月弄寒喜欢。”
冰冽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问道:“我们的茶坊怎么样了?”
“昨日,他已经吩咐人去整修了,只不过,我们去晚了一步,你们的茶坊那边已经派了人去。”
冰冽道:“他也算是有心,我便是走,也走得安心了。”
缥无的脸色微微动容,问道:“不知冰兄接下来打算去何处?”
冰冽的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
天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晨风微微吹来,一颗颗晶莹透亮的露珠顺着亭外芭蕉树的叶子滑下,散发着绿玉一般的光泽。
冰冽收回了目光,背对着他喃喃道:“浮萍漂泊本无根,天涯游子君莫问,既从江湖中来,便归于江湖中去就是了。”
缥无执着茶杯望着他在晨光下的背影,沉思了许久后,突然笑道:“能归于江湖未尝不是件好事啊,我还以为你要回泷日国呢?”
冰冽沉默了一会儿,又走到他的面前坐了下来,一旁,炉子里煮着的茶又沸了起来,散发出浓郁的茶香。
他看了远处的房间一眼,苦笑道:“我已经回不去了,我是泷日国的罪人。”
“这样的罪何必揽在自己的身上。”缥无笑了一声,说道:“往前三百多年,这个天下本就是一体的,别老是想着忠君爱国那一套,你该知道,寒战天不值得你对他尽忠,如今的泷日国,也不值得你去爱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