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莫沂起身道:“藏枫,你输了。”
萧藏枫笑道:“愿赌服输,如此精彩的一战,输了也值得。”
左煜一脸茫然道:“这龙曜怎么会输呢?他明明赢了呀,那小女子显然已是强弩之末了,怎么反倒龙曜自杀了,可是那小女子使了什么手段不成。”
萧藏枫见他有些愠怒不解,开解道:“赢便是赢,输便是输,结果如此,你可不能输不起啊。”
左煜道:“倒也不是输不起,就是为那龙曜可惜。”
萧藏枫笑道:“不可惜,那般绝色美人死了才可惜,好啦,我说了会送你一把适合你的刀,空了来我藏枫山庄,我让人带你去挑。”
这时,寒蓦沂突然出声道:“藏枫,你熟知天下武学,可知龙曜最后使得一招是什么功夫?好像并不是他的成名绝技搬山碎岳掌。”
萧藏枫摇着折扇道:“倒是有些像失传已久的兰因心法。”
萧藏枫的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几人几乎是同时看向了他,因为习武之人都知道兰因心法乃是一族秘法,那便是十年前被灭族的无启族,此心法为该族至高无上的武功心法,历来只有族长及其继承人才可修习。
左煜更是失声道:“藏枫,你可看清楚了?”
十年前无启族被灭是天水大陆一大要闻,曾引起不小轰动,泷日国对外宣称,无启族之所以会被灭族,乃是凭借着自己栖息地的先天屏障,易守难攻的地势,屡次犯上作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故被泷日国出兵征讨,一举歼灭,无启灭族后,这一心法便失传了。
无怪乎几人一听世上还有人会此心法后作出这般反应。
萧藏枫一脸淡定,不急不缓道:“在下也不敢肯定,因为看起来那功夫他练得并不纯,我与龙曜交过招,当时他并没有用这门功夫。”
寒蓦沂将头扭向了叶孤野,眼神中带着深意,语气中更带着试探:“孤野,依你看呢?”
叶孤野道:“他是在搬山碎岳掌中夹杂着这一种功夫使出来的,所以属下也不能确定。”
寒莫沂大笑了两声,转移了话题,伸手拍了拍月弄寒的肩膀:“三公子果然慧眼,走吧,我们换一个地方喝酒,乐府最近又排了几支舞曲,要知道我们泷日国不仅酒好,美人更是一绝。”
月弄寒的视线仍落在那踉踉跄跄几乎走不稳的背影身上。
萧藏枫最后一个离席,看着月弄寒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在经过月弄寒身边的时候,突然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看来三公子与那姑娘关系很好,不过关心则乱,暴露自己的弱点,那便是别人对你的弱点下手的时候。”
月弄寒抬头看他,缓缓道:“我听说龙曜是因为抢劫官银而被抓的?”
萧藏枫摇着折扇没有说话。
月弄寒又道:“他是被你抓的。”
萧藏枫仍是没有说话。
月弄寒接着道:“听说龙曜有个儿子,而他也并非像外界传闻那样仅仅是抢劫官银那么简单。”
萧藏枫面上浮现出一抹耐人寻味的表情。
月弄寒叹了一口气道:“这场生死战,从一开始就决定了龙曜一定会输,而你却买了他赢。”
萧藏枫笑道:“你终于有一点像传闻中的月弄寒了。”
月弄寒道:“或许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萧藏枫折扇一收:“走吧,喝酒去。”
另一间雅阁内,寒战天的目光落在生死场上的女孩背影身上,目光中有掩饰不住的欣喜和惊讶,问道身边的白发老者:“老师,你看如何?”
东方寂捋着胡须,笑道:“确实令人惊喜啊,她果然是无启族的人。”
寒战天道:“老师确定她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吗?”
东方寂摇了摇头,道:“当年那个小女孩乃是一体双魂,而现在这个是完完整整独立的,应是其中一个回来了。”
寒战天道:“但她好像并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东方寂道:“不记得不正好吗?”
寒战天道:“如此说来,龙曜究竟是如何认出她来的。”
东方寂道:“是那丫头手上的那颗黑晶石,若是我没猜错,那应该是无启族族长的信物兰因石,只是她手中的兰因石看起来像是残缺的,并不完整。不过她既然能回来,那便证明轮回之花确实有让人轮回不死的能力。”
寒战天道:“那老师接下来该如何打算,学生已经允诺她,若是她能从生死场上活着下来,便让她代替蓦忧嫁去瀚海,君无戏言,学生不能反悔。”
东方寂不慌不忙道:“让她去又何妨,陛下忘了我说过的话吗,我曾用龟灵占卜,卦象上说,这女孩若能为陛下所用,或可助陛下成就盖世伟业,她此去瀚海是为了寻找龙魂,这一趟还非去不可。”
寒战天不无担忧道:“若是中间再出了什么纰漏呢?”
东方寂捋着胡须的手一顿,道:“要控制一个人,办法多得是,况且北山矿场里还有那么多无启族的贱民,若她是当年那个女孩,她不可能不回来。”
“蕊宫阆苑。听钧天帝乐,知他几遍。争似人间,一曲采莲新传。柳腰轻,莺舌啭。逍遥烟浪谁羁绊。无奈天阶,早已催班转。却驾彩鸾,芙蓉斜盼。愿年年,陪此宴。”
一阵清越的歌声迎风而来,伴随着淙淙流水,从水榭楼台中袅袅流出,那歌声婉转悠扬,缠绵悱恻,如繁花一树,千古一梦,流转往复的风花雪月,唱得人如痴如醉,只愿永远沉溺于其中。
此间名蓬莱游仙阁,乃一座湖心小筑,引活水为湖,岸上多种奇花异草,虽是深秋,却依旧花繁叶茂,望去一片云蒸霞蔚,落英缤纷,小筑之上养着无数仙鹤,假山飞泉一应俱全,远远望去水雾缭绕,其间雕梁画栋,朱栏玉砌,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白玉为阶,水晶做宫,倒有几分像传说中蓬莱仙境。
此时红日当头,水光潋滟,晴空一鹤,排云直上,游仙阁上歌台暖响,琴瑟齐鸣,笙箫丝竹不绝于耳,一群宫娥临风渡水,飘飘然于水上起舞,衣袂翩翩,彩袖环绕,浑似瑶池仙女。
生死场过后便是蓬莱仙境,一为血腥地狱,一为逍遥仙境,皆是供上位者取乐的地方,人啊,果然是最残忍无情的生物。
凌汐池被此处的歌声吸引,远远望着蓬莱游仙阁上的歌舞升平,不由的握紧了拳头,苦笑道:“我们生死相搏,他们醉生梦死,也算是殊途同归了,也罢,就让你也欣赏一曲宫廷乐舞吧。”
阳光下,一身是血的少女坐在假山上,撑着下巴凝神倾听着这动人乐曲,倒有些说不出的凄美。
正因她一身鲜血,看上去颇为凶煞,看押她的羽林郎难得的没有干预她,守在她五尺之外的地方。
凌汐池侧耳听了一会儿,望着手上始终紧紧握着的头发叹气道:“这歌舞美则美已,却是世俗的靡靡之音,这取悦人的东西到底失了灵气和韵致,不足以为你送行,不听也罢。”
刚起身欲走,远远的便见一个风姿绰约的影子急急奔来,见到她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随即露出了温暖的笑颜。
来人是寒蓦忧,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凌汐池面前。
凌汐池心中一暖,刚要开口,寒蓦忧忙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拉着她的手道:“什么都别说,我都已经知道了,我来是带你回去的。”
“你被父王叫走后就一直没有回来,我很担心。”
“你没事,就好!”
这一句话彻底击溃了凌汐池的心理防线,她顿时鼻头一酸,脚下一个踉跄,哽咽道:“蓦忧,我想喝酒。”
寒蓦忧伸手扶住她,温柔的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