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关失守,北胡要打过来了?
魏冉皱紧眉头,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千山关易守难攻,又有几十万大军驻防,就算是几十万个馒头,北胡骑兵也得啃上几天。
毫无征兆便传出关隘失守的消息,恐怕并非一件好事。
情况可能比魏冉想象中要糟糕。
其他人也都神色仓皇,尤其洛避文,神色惊慌道:“陆先生,咱们该启程回江南了,万一北胡打到长安……想走都来不及了。”
陆鸣渊望了眼陆红鲤,头也不回道:“你和玉宓可以先回,陆某刚刚父女团聚,暂时不忍别离,待过些时日再回江南。”
洛避文急声道:“千山关被攻破,仅有一道双雄关,难以阻拦北胡铁蹄,北胡蛮夷不久便会兵临长安。”
“届时一旦破城,怕会鸡犬不留,先生留在长安有生命危险。”
洛玉宓同样神情紧张:“陆先生,大哥所言极是,到时兵荒马乱……不如带陆姑娘一起走。”
陆鸣渊也顺势问道:“红鲤,长安要打仗了,随父亲回江南可好?”
陆红鲤却有意无意看向魏冉和温夫人。
温夫人似乎有些义愤,当即冲洛氏兄妹冷笑一声:“不愧是五门氏族之首的洛家,真有骨气,国难当头不思报国,却想着偏安一隅,就不怕唇亡齿寒?”
洛玉宓被怼面红耳赤,尴尬垂首。
洛避文却理直气壮的怒道:“打仗是当兵者的事,与我们读书人何干?”
“五门氏族之所以延续千年,其本质就是不参与战争,我们是儒家,是治天下,不是打天下,打天下的是兵家,温夫人可不要混淆。”
温夫人难以置信道:“难以想象,这话是出自洛家嫡系之口,真令人感到心惊。”
魏冉也是摇头轻叹:“果然,流水的王朝,铁打的氏族,只要不触碰你们氏族的利益,谁来当这个天下的主人都无所谓。”
两兄妹欲言又止,因为魏冉一语中的。
温夫人望着洛玉宓,失望摇头:“那篇洛神赋,你根本配不上。”
洛玉宓面似泣血,有些羞愧难当。
洛避文怒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妹妹?莫非你以为她能提刀上阵杀敌?”
温夫人面带讥笑:“就算不能上阵杀敌,也不至于落荒而逃,才刚有些风吹草动,你们便成了惊弓之鸟,老娘羞与五门氏族为伍。”
洛玉宓蹙眉,硬着头皮道:“可温夫人也是五门氏族出身。”
“哈哈哈。”
温夫人放肆大笑道:“氏族都是你们这种货色,老娘耻于为伍。”
“若长安有破城之日,老娘这颗脑袋,愿挂上白绫悬梁自缢,也不做苟且偷生之人。”
“冉儿,姨去换朝服,等候宣见入宫。”
言罢,她便快步离去。
她的气度,让洛玉宓有些自惭形秽。
洛避文怒哼一声,拉着她往外走。
“妹妹,我们走,不和这些莽人一般计较。”
“大哥,我,我想留下……大哥。”
“你留下能做什么?当炮灰吗?跟我回江南。”
洛玉宓被拽着离开闵王府。
路上还在紧咬着嘴唇道:“大哥,我想留在长安,我不想做温夫人口中苟且偷生的人,我不想……不想对不起那篇洛神赋,我要让她知道,我洛玉宓配得上那篇洛神赋。”
“区区一篇文章,岂能与你性命相提并论?跟我回江南,现在就回!”
“大哥……。”
…………
陆鸣渊上前道:“陆某父女相认,本欲带女儿前往江南,但既然她不肯走,那就麻烦世子多多照拂一二,陆某滞留长安这段时日,恐也会多多打扰,届时还请世子勿怪。”
魏冉挖苦道:“把女儿留在本世子府上,陆先生倒是心大,就不怕本世子把她收了填房?”
不远处的陆红鲤面色羞红垂首忸怩。
陆鸣渊无奈道:“若世子有心,陆某怕也拦不住,既然红鲤在闵王府多日还留有名节,相信魏世子不会做强人所难的事。”
魏冉哈哈一笑:“陆先生真是有眼无珠,你看错人了,本世子就喜欢强人所难,尤其是女人。”
他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徒留陆鸣渊呆愣原地。
温夫人换朝服等待召见,魏冉同样要准备一番,因为陈尧肯定也会召见自己。
果不其然,城内不少人的哭嚎持续不久,便有一位宫廷内侍前来传达陈尧的口谕。
“陛下有令,着闵王世子魏冉,携同北胡公主哥舒芸,一同前往虎德殿参议朝政不得有误。”
参与朝政,还要带上北胡公主哥舒芸?
魏冉倍感惊讶,看来情况比他想的还要严重。
待内侍太监离去,魏冉便让阮娘将哥舒芸找来。
哥舒芸异域面孔却着汉衣,虽然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却别有一番韵味。
她似乎对于战事也有所耳闻,但具体详细战况并不知情,见到魏冉,只是试探性问道:“殿下将奴婢找来,是否有关前线战事?”
她肯自称奴婢,看来高傲的心性已被消磨所剩无多。
魏冉平静道:“北胡铁骑大举入侵,千山关失守,大骊六百里青云牧场易主。”
“真的?”
哥舒芸神色惊喜:“你找我来,是要把我还给北胡吗?”
“你看上去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魏冉眯了眯眼。
哥舒芸表情一僵,急忙躬身垂首:“奴婢不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不敢表现出任何高傲,因为一旦那样,很容易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哼。”
魏冉冷哼一声:“放心,我会让你回北胡,但绝对不是让你一个人回去,而是两个人。”
“两个人?”
哥舒芸满脸不解。
魏冉则抬手拍了拍她的小腹:“这里必须也有一个。”
“啊?”
哥舒芸脸色一白,有些惊慌的后退一步。
“现在,跟我去皇宫。”
哥舒芸心情忐忑跟随他和温夫人一起登上马车。
白虎门外的车驾少说也有上百两,朝官们急匆匆朝着虎德殿赶去。
哥舒芸的出现,让不少大骊朝官都冷眼相向,但都惧怕魏冉身份,不敢上前发泄怒气。
进入虎德殿,气氛压抑,落针可闻。
陈尧面色沉重从屏风后走出,不等朝官大礼参拜,便主动摆手:“诸君免礼。”
待落座后,他目光沉重扫过百官,强忍怒火道:“方才红翎急报传至长安,三天前夜晚,北胡二十万铁骑,兵分两路突袭千山关。”
“大将军石林率军浴血奋战,损失惨重,五万铁骑近乎全军覆没,步卒阵亡数万,被俘数万,千山关彻底失守。”
“石林率残兵退至双雄关,六百里青云牧场也落入北胡之手,那一带百姓被掳掠十万之众。”
朝堂上一片哗然。
“天呐,千山关竟然失守了?这石林是干什么吃的?”
“几十万大军,还有五万骑兵,又占据着易守难攻的千山关,如此优势竟然还打了败仗?”
“青云牧场失守,那北胡铁骑距离中原腹地,岂不只剩下一道双雄关?”
“双雄关可是大骊的国门啊,一旦被攻破,中原之地将全面沦陷,恐怕长安危矣!”
“这可如何是好?”
陈尧敲了敲龙案问道:“诸位爱卿可有退敌良策?”
一名文官发起牢骚:“臣早就主张义和,下嫁公主以保和平方为良策,如此一来,边关将士何至于抛头颅洒热血?”
“现在倒好,不仅数万骑兵战损,数万将士埋骨他乡,青云牧场也失守,北胡距离国门也仅一步之遥,陛下,臣主张迁都……。”
一名武将当场暴怒:“崔宏,你给老子闭嘴,边关将士的使命就是保家卫国,靠牺牲女人换取和平,朝廷养军队干什么?当摆设吗?那还不如去养女人。”
“崔宏,你这贪生怕死的酸儒,国难当头不思报国也就算了,还主场迁都?”
“陛下,崔宏主张迁都,致使官心动摇,臣恳请陛下将他斩首示众。”
崔宏怒道:“孙乾,本官是在提建议,建议,你懂不懂?”
“什么狗屁建议,你提议迁都,就是贪生怕死。”
孙乾铿锵有力道:“陛下,北胡攻陷千山关,夺走青云牧场,杀我边军,掳我同胞,此举绝非冲着义和来的,若要义和,北胡狼子必会狮子大开口,臣提议立即集合兵马,驱逐胡虏。”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不少武将纷纷开口附议。
这个就是孙乾?
魏冉侧目打量着孙乾,三十出头,虽不是孔武有力,但也是位彪悍武将。
温夫人给的名单中,就有孙乾的名字。
孙乾平民出身,十几岁参军屡立战功,在西陲一带戍边多年,打的一些部落抱头鼠窜。
若非西陲的那些小部落联名出使上访大骊,这孙乾恐怕还在西陲一带捏柿子。
那些被他打过的部落,更是背地里称呼他为西陲小霸王。
可惜孙乾没有后台,从军十几年,在西陲立下过不少功劳,却也只是个五品偏将。
“臣,也附议,支持孙乾将军随军抗击北胡。”
魏冉主动开口。
他说的是随军,而不是领军。
因为要领军的人是他。
孙乾,最多只能当个副将。
陈尧扫了他一眼,手指敲击桌上急报:“千山关失守,粮草也被北胡掠夺,如今双雄关的粮草只够大军维持半个月。”
“此战已经避无可避,诸君可有退敌良策?”
有主战派当即走出来道:“陛下,北胡狼子欺人太甚,臣恳求立即发兵,驱逐胡虏,但任命将帅需要仔细斟酌。”
“臣请战。”
“臣也请战。”
这么好的机会,魏冉肯定不能放过,当即走上大殿朗声道:“陛下,臣请求带兵驱逐胡虏。”
独孤熊两眼一瞪:“你小子又来请求带兵?”
秦山无奈道:“孩子,别闹了,老老实实在长安读书,打仗这种事,跟你没关系。”
一名武将撇嘴道:“魏冉,就算要带兵,这里这么多能臣武将,哪里轮得到你?”
“就是,黄口小儿不嫌事大,你懂带兵打仗吗?”
“别到时候见了血,吓得尿了裤子。”
“哈哈哈。”
甚至有人开始嘲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