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子,莫非是在羞辱陆某人?”
陆鸣渊怒形于色。
魏冉有些茫然:“本世子只是单纯想了解一下陆先生的家庭情况,陆先生何至于如此气愤?”
陆鸣渊发出几声怒笑:“若非因为你爹,陆某妻女也不会走散,更不会至今都杳无音信。”
“陆某家破人亡,全都拜你们魏家所赐。”
“你说,陆某该不该愤怒?”
魏冉闻言,心中已经确定,这陆鸣渊与陆红鲤就是父女没跑了。
不过还未等他有机会讲明实情,看台下却传来一声兴奋呼喊:“陆先生,真的是陆先生。”
花魁大会结束后,那些身在外场的看客,有不少都涌入到内场,其中不乏很多年轻文人。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顷刻间足有上百人朝这边围上来。
这些人年龄都不大,但看向陆鸣渊的眼神却很狂热。
“果然是陆先生。”
“天呐,今日终于见到了陆先生本人。”
“陆先生,在下乾州学子,数年前去洛川求学,未能得见先生,今日得见三生有幸荣幸之至,请先生收我为徒吧。”
“起开,陆先生要收学生也是先收我。”
“让开让开,陆先生,学生斗胆,愿奉千金求字帖一幅。”
“陆先生,陆先生……。”
上百位年轻人蜂拥而上,将几个看台团团围住。
“陆先生,学生最喜欢您的那首;夜作棋盘星作子,月似佳人无嫁衣,执白问天下,疏狂吾自知。笑尽世间悲凉事,唯有相思能断肠。遥临川山凄雨地,此身无故乡。”
………
苏玉婵望着被堵上的出口,小声埋怨道:“哎呀,洛玉宓,我早就说咱们快走。”
“你看,他们都是对陆先生慕名而来的人,把路都给堵死了,咱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这可如何是好?”
苏玉婵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洛玉宓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让开让开都让开,别挡着我们出去啊。”
洛避尘着急忙慌驱赶半天,可这些人非但不动,反而越来越多的趋势。
人多眼杂,陆鸣渊也收起对魏冉的仇视,望着一拥而上的年轻文人们无奈道:“鸣渊学府就在洛川跑不了,每年三月便会招募学子。”
“你们想入学,现在就可以去参加考核。”
“我若在此大开方便之门,又如何对得起以往那些被拒之门外的学子?”
苏玉婵正在思考想个什么办法离开这个混乱之地,却突然感觉脖子一紧,整个小巧玲珑的身体都被提溜起来,吓得她脸色苍白,紧闭双眼。
不过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转瞬即逝,再一睁眼,就看到满脸带笑的魏冉。
苏玉婵双拳放在胸口紧张道:“你,魏,魏冉,你想干什么?”
魏冉指了指被年轻文人簇拥着的陆鸣渊,俯身问道:“这位陆先生似乎很有名。”
“你连陆先生都不知道?”
苏玉婵见鬼似的瞪大眼。
魏冉没好气道:“废话,我要知道,我还问你?”
苏玉婵满脸奇怪:“你写诗如此厉害,也算是文坛翘楚,当今文坛,谁人不知陆鸣渊?”
“解释解释。”
“好吧。”苏玉婵歪着头想了想才道:“听闻十几年前陆先生下棋赢了洛氏族长,结果被奉为上宾,成为洛家客卿。”
“洛家一直对外宣称陆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还特意为他在洛川开了一座学府。”
“陆先生年纪轻轻,还不到五十岁,就已经桃李满天下,入朝为官的学生就多达百人。”
“每年慕名前往鸣渊学府求学的士子,多如过江之鲫,就连我爹都自愧不如。”
魏冉问道:“他家住哪里?家庭成员都有谁?”
苏玉婵撅着小嘴摇头道:“不知道,听说是北凉出身,十几年前逃难去的江南,妻女逃难途中走散,至今下落不明。”
“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苏玉婵偷眼望着魏冉好奇道:“喂,你好像对陆先生很感兴趣,莫非也想去鸣渊学府求学?”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打听。”
苏玉婵气鼓鼓的瞪着他:“可恶,可恶,我都十六,不对,我十七了,只比你小一岁,我是小孩子,你不也是小孩子?”
魏冉把她脑袋推到一边,转头对丁鹏道:“找几个人跟着这位陆先生,看他住在何处。”
丁鹏应声跑去安排。
他刚准备开路离开,却听人群中传来一个苍老笑声:“哈哈,陆鸣渊,可算让老夫逮住你了,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再与你一较高下。”
“闪开闪开。”
“让开,别挡路。”
几位气宇不凡的年轻公子双手拨开一条路,扶着一位老者登上看台。
陆鸣渊见到老者淡淡一笑:“贺老?经年不见,您老身体可还康健?”
被叫贺老的老者年逾八十,头发花白,满脸老态,精气神并不是很充足。
“是贺知秋贺老。”
“文痴贺知秋?”
“咱们长安的文魁竟然也来参加花魁大会?真是人老心不老。”
“必须,老师是听说陆先生在此,才特意前来一见。”
贺知秋似乎颇为激动:“当年在江南文峰盛会上略输你一筹,老夫可一直都记在心里。”
“算命的说老夫活不过八十,为了能在你那里一雪前耻,老夫硬撑着活到八十五,就为能有朝一日压你一头。”
陆鸣渊笑着摇头道:“文峰盛会十年一度,距离下次开办还有三年,贺老如今年事已高,不知到那时还能否拿的动笔?”
贺知秋笑着摇头:“文峰盛会是没机会了,老夫就想在临终前做篇文章盖盖你小子的风头,这样就算死了都能瞑目,哈哈哈……咳咳。”
老爷子大笑后一阵咳嗽气喘,好悬把自己给憋死。
贺知秋身边的一位年轻人凑近陆鸣渊耳语:“陆先生,当年祖父在文章上略输先生一筹,一直耿耿于怀,已经成为人生一大憾事。”
“今日听闻陆先生来了芙蓉园,祖父一刻也不愿多等,说爬也要爬来跟先生一较高下。”
“祖父年事已高,已无时间精力去江南参加文峰盛会,还望先生体恤,给他老人家一个一雪前耻的机会,学生感激不尽。”
青年说完,便郑重行了一礼。
陆鸣渊扫视一周,含笑点头:“贺老,择日不如撞日,趁这些看台没拆,趁这些后辈文人都在,晚辈斗胆开一场文坛盛会,咱们一较高下,贺老意下如何?”
“好,好啊。”
贺知秋敲着拐棍拍着大腿,缺了门牙的嘴笑的合不拢,手指着围观人员转了一圈:“你们这些年轻的后生都来参加,也省的有人说老夫倚老卖老,仗着年事已高,欺负他陆鸣渊。”
“但凡文章能拿得出手,都可前往老夫开办的学府求学,老夫全收。”
很多求学无门得士子全都激动了,开始欢呼雀跃。
陆鸣渊闻言豪迈一笑:“哈哈,贺老都大开方便之门,陆某今日不开门,倒显得小家子气。”
“今日所有在场的年轻儒生,谁能做出令我满意的文章,我破格将他收入鸣渊学府。”
“真的假的?”
“天呐,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爹,娘,孩儿一展宏图的机会来了啊。”
“贺老,陆先生,不知今日文章以何为题?”
陆鸣渊淡然一笑:“今日元宵佳节,又是花魁大会,地点又在美景宜人的芙蓉园。”
“今日咱们就以这三点为题,不知贺老意下如何?”
“好好好。”贺知秋连连点头笑道:“佳节,美人,美景,三点为题取其一作赋,就以一个时辰为限。”
“贺老,可我们没有笔墨纸砚啊。”
“这还不简单?芙蓉园外就有墨宝阁,给你们一炷香时间去准备。”
一些想入二位学府求学的上百位士子,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跑出芙蓉园购买笔墨纸砚。
一旁苏玉婵嘻嘻一笑:“魏冉,你吟诗厉害,不知作赋行不行?”
“行与不行,要试过才知道。”
魏冉淡淡一笑,决定凑个热闹,转头对丁鹏道:“找个人去准备一份笔墨纸砚。”
苏玉婵惊讶道:“不是,你还真打算作赋啊?”
“不然我为何要让人准备笔墨纸砚?”
“也对,那你打算写什么?”
魏冉环视一周,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洛玉宓身上,并朝她努了努嘴:“诺,就写她。”
苏玉婵张大嘴:“你,你没搞错吧?写玉宓姐姐?”
“陆先生跟贺老都说了,佳节、美人、美景随便写哪个都行,我写美人不过分吧?”
“不过分是不过分,可你写玉宓姐姐……呃,有些过分。”
“我写我的,跟她有何关系?”
苏玉婵欲言又止,竟有些无言以对。
大概一炷香后。
陆鸣渊见人都来的差不多,并且围观人员已经朝上千的数量开始发展,便大手一挥,宣布今日临时起意的文坛盛会正式开始。
苏玉婵在洛玉宓耳边窃窃私语。
洛玉宓忽然看向魏冉的方向蹙了蹙眉,有些不厌其烦道:“又是个不知天高地厚,想以文采博人倾心的浪荡子。”
“玉婵,你去帮我看一眼,若他写的是一些淫词艳调、污秽不堪的内容,就想办法帮我弄脏,最好把墨汁泼上去。”
“啊?这……我,我哪敢?”
苏玉婵花容失色。
上次得罪魏冉,结果丢了个大人,人家让捶腿,她直接坐腿。
她对魏冉有着一股莫名的畏惧感,别说往他的文章上泼墨,就算靠近说几句话都心慌。
洛玉宓欲言又止,最后面露苦涩:“算了,那样太难为你了,你帮我看看他写的内容总可以了吧?”
“这个,可以。”
苏玉婵点了点头,朝正在奋笔疾书的魏冉走去。
这次魏冉没用什么瘦金体、江湖体,而是写的流畅如行云的行书。
苏玉婵凑近一看,顿时满脸震惊,震惊的嘴巴都能塞入一颗鸡蛋。
只见魏冉写道:文德三年,余朝京师。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
今游览芙蓉园,睹一丽人。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耀秋菊,华茂春松。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
不远处的洛玉宓,见苏玉婵震惊的合不拢嘴,顿时花容失色,心中惶恐莫名。
她打心底就已经断定,那魏冉所写文章,必是淫词艳调。
肯定全篇都是对自己的猥亵意淫之言,若是被广为流传,那自己洛氏嫡女的脸面往哪放?
自己还活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