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旭此人虽不算圆滑,但却给人一种在努力圆滑的感觉。
沈玉阙便也没再为难他,而是淡淡说了一句‘二公子谬赞’。
等下人上了茶水,谢昀才说:“我听底下管事说了,交给你的那批货,你办的很好。”
南旭立马喜笑颜开,端到嘴边的茶水又被他连忙放下:“不是我吹牛啊谢公子!水路之事除了你们谢家的漕帮,就数我们南家了!当年我家曾祖就是靠水运走货创下第一批家业的!”
“是吗。”
谢昀虽是这么说的,但心底却发出一声嗤笑,江南水路众多,南家甚至连前十都挤不进去,若说他为何要选南家运自己的货物,只因……
“现在你也算是为南家挣下一笔不菲的进项,你爹可有对你刮目相看?”
“当然当然!您是不知道啊,我爹自从得知谢公子把水运的生意交给了我,他高兴坏了!原先我那白眼狼的兄长寻回粮船还想要我南家家产,现在好了,想都别想!如今我也是能为南家挣银子的人了!”
沈玉阙听闻此言微有错愕,谢昀是故意的吗?把自己的生意分一杯羹给南旭是为了让他被南家器重,通过器重他来打压南瑾?
她默默饮了口茶水,没有吱声。
只听谢昀又道:“这些算不得什么,还有更大的生意,想不想做?”
南旭先是双眸一亮,随即又有些为难的摆摆手:“谢公子,说实话,我本就是个不思进取的纨绔,在仓山一没人脉,二没本事,恐怕难当大任。”
沈玉阙挑眉,看来他对自己的评价很精准嘛。
只有不思进取之人才在大生意上门之前就如此推辞,那些真没人脉、真没本事的人只要有野心就会全力争取,绝不浪费任何一次机会。
“以后谢公子再有漕运方面的生意就派遣给我,我们家有好几艘大船呢!别的……我也不是那块料啊!”
“跑漕运是个慢活,每挣一两银子都担着风险,利润可不高啊。”
“那也好过整日守着生意铺子劳心劳力,都是操不完的心!”
沈玉阙听出来了,南旭对送上门来的生意避之不及,一看就是喜欢坐享其成的人。要知道,漕运虽然风险大,但他作为东家不必亲自跟船,只要有船,每日在家躺着就能把银子挣到手,堪称一本万利。
谢昀自然也猜到他的想法,勾唇冷笑:“这一点,你倒不如你兄长了,他可是那种但凡有路就拼命往上爬的人,哪怕这条路满是荆棘,他宁愿皮开肉绽也要登顶。”
“他就是个贱骨头!说白了就是想不开呗!”南旭鄙夷的撇撇嘴,见沈玉阙在旁一直没出声,便往她那边倾了倾身子。
“沈大小姐不知道咱们仓山的事儿吧?”
沈玉阙摇头:“仓山是苏州的地界,我很少过去。”
“那你肯定也没听过我这兄长的大名!他到处招摇!四处结交!逢人就说自己是南家长子!那些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嫡长子呢!谁知他就是个贱婢所出的庶子啊!庶子也就罢了!还妄想成为我南家家主,夺我南家家产!简直可笑!”
说到情绪激愤之处,他大大喝了口茶,又重重将茶盏放在桌上。
“不过说实在的,你就算是个庶子,将来分家,我南家也不会亏待了你,给你的银子必然也够你一家老小平日生活的了!可他偏偏就想不开啊,又是想做生意,又是想赚大钱!谢公子说他明知是荆棘之路还要拼命攀爬,那就是他活该!自找的!哪像我呀……”
他本想说自己就十分知足,他又不是那吃喝嫖赌之人,既没有耗费银钱的喜好,也没什么挥霍无度的习惯,守着南家的产业,每年吃分红利钱也够他过好几辈子的了!
但他当着沈玉阙和谢昀的面不敢说啊,谁不知他二人现在在江南都是数的上的名人,都是凭着一己之力才有了今天,他没必要自取其辱。
但谢昀却随口说道:“你不知道吧,你兄长在沈家船厂定了三艘沙船。”
沈玉阙瞧了谢昀一眼,已经猜到这位财神爷要开始挑拨离间了。
果然,南旭一听可就急了:“定制沙船?他,他这是要干嘛!”
“这是好事啊,”谢昀道:“新式沙船比之你们南家现在的船更大更稳速度也快,将来有你南二公子接不了的生意,他就可以接了。”
“这怎么行!”南旭用力在桌上拍了一把,又去问沈玉阙:“沈小姐,谢公子说的是真的吗?”
沈玉阙点头:“是真的。”
“啊?”南旭愁眉苦脸了,不过又马上说道:“据我所知,沈家船厂现在接的订单应该已经排到二十年后了吧?这三艘沙船做出来还不知猴年马月,届时兴许我都已经成为南家家主了!”
沈玉阙掐算了一下手指:“最迟明年就能做出来,今年的工期确实已经排满了。”
南旭再次震惊:“你说什么?明年?明年就能做出来?你是不是在给他插队啊!”
“并非如此,我们这两个月内就能交付第一批十艘的漕船,如今只是试水所以用了两个月的时间,等各项流程规范熟练,沈家船厂扩建完毕,数量和时间都会有所提高。”
南旭嘴巴因为张的太大险些脱臼,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沈玉阙,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惊世骇闻!
他又去向谢昀求助:“沈小姐不是在骗我吧?”
谢昀短促一笑:“她要真这么有趣就好了。”
沈玉阙不满,这是在嫌她无趣?
南旭缓了很长时间,才又攥拳在桌上重重捶了一下:“卑鄙小人!整天惦记着抢我家业!”
“所以,你要是想家业不被他抢走,最好让你爹看到你的本事。”
南旭纠结起来了,他想赚钱,但不想劳心费力。
谢昀又道:“放心,我这门生意只要你有本钱就能做,本钱越大,赚的越多,倒也不必你费什么心思。”
就算这个人是谢昀沈玉阙也不由有些警觉,他不会是想骗人吧?她以前虽然久居闺中,但也听过生意场上的骗局,有些人常常假借自己手上有门赚钱的买卖来诱人上钩,不过这样的骗局见多了,应该也没人会再上钩了吧。
然而——
南旭双眸一亮:“当真!谢公子快说说,这是什么好生意!”
沈玉阙喟叹,完了,还真有人上钩的,看来在银子的诱惑下谁都抵抗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