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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今宛抱着秘图的手微微发颤。羊皮卷轴里渗出冰凉的铁锈味,分明是拿北尉将士鲜血浸泡过的地图。

“小侯爷好算计。”她盯着阴影里飘动的蛛网,声音轻得像要化在晨雾里,“从齐响响失踪开始,就是您请君入瓮的戏吗?”

江鳞叶低笑时胸腔震动,惊起檐角白鸽。二十只信鸽脚踝都缠着金箔,振翅间晃得人睁不开眼——那是御前直奏才用的急报规格。

“阿宛可听说过‘金蝉脱壳’?”他忽然松开手,指尖残留的朱砂蹭过她袖口内衬。

沈今宛微微愣神,双眸如隼般死抓住他不放。

絮影突然拔剑指向东南角。枯井旁的老槐树上,三枚刻着北尉狼纹的银镖钉入树心,镖尾还挂着染血的玉铃铛。

“你要做什么!”

沈今宛猛地拽住他即将离开的袖口,宽大的袖子泥鳅般滑脱出手,霎时,白色人影消失在眼前。

她讷然地立在原地,指尖仍残留着那抹朱砂的温度。那温度像是活物,沿着她的血脉游走,在心头烙下一个滚烫的印记。远处忽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便是甲胄碰撞的铮鸣——那声音由远及近,如同死神的脚步,敲击在青石板上,回荡在空旷的地宫中。

\"轰!\"

地宫入口的石门被生生撞开,碎石灰尘簌簌落下。靖王一身玄甲,手持长刀闯了进来。他甲胄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在火把映照下泛着暗红的光。他目光如电,扫过空荡的庭院,最终落在沈今宛手中的羊皮卷轴上。

\"人呢?\"靖王声音冷硬,刀尖直指她咽喉。那刀锋距离她的皮肤不过寸余,她能感受到金属的寒意。

“靖王殿下一探便知。”沈今宛没心情同他周旋,让开了身后的地道。

靖王眉目紧皱,此番他刚得了消息便立马赶来,却还是被人捷足先登。

“齐王殿下也在下头呢.......”沈今宛回过神,猜出他的来意,于是沉静轻蔑的开口:“这地宫里,可是精彩至极,靖王殿下定会想要下去一观的......”

“若是被陛下知道......怕是.........”

“你——”靖王剑柄一颤,底下是什么他再清楚不已,一年前南陵使臣前来贺寿,他便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南陵蛊阵,定让受诅咒之人......永世不得超生!

这股大阵,眼见着马上就要告成!结果......结果竟然........

“沈今宛......你给我等着!”

“臣女拭目以待......不过齐王殿下在地下呆了许久,怕是早已收集好证据.....要给靖王殿下致命一击呢。”沈今宛丝毫不后退,依旧铿锵道。

“这寒山寺怎的如此热闹啊!”

忽听外面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火把的光亮如潮水般涌入。

太子一身银甲,身后禁军列阵,弓弩上弦,将整个藏经阁团团围住。银甲在火光中闪烁,如同无数冰冷的星辰。

“二弟?这是在做什么?”太子声音沉稳,目光却微微闪烁,显然对靖王的出现也感到意外。

靖王不可思议的抬头,刀锋微动:“皇兄!”

随即放开沈今宛的脖颈,上前跪拜:“何事劳皇兄大驾?”

太子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终落在沈今宛手中微微卷起的秘图上。他眉峰轻蹙,正要开口询问,却见沈今宛侧身让出通往地宫的地道入口,昏暗的甬道里飘来阵阵诡谲的雾气。

“殿下不妨下去一看。”沈今宛垂眸掩住眼底的冷意,“有些东西,比秘图更值得深究。”

靖王的喉结剧烈滚动,甲胄下的手掌攥出冷汗。他忽然抢步上前想要阻拦,却被太子身后的禁军长枪拦住。太子看着二弟反常的举动,心中警铃大作,抬脚便往地道走去。火把的光晕在潮湿的石壁上摇曳,照出沿途散落的符咒与朱砂痕迹,满地的蛾子尸体洋洋洒洒的铺满了整条密道。

越往下走,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浓。

地宫深处,二十三口黑棺已被齐王的人全部运了出来,就摆在地宫中央。

棺盖上密密麻麻贴着镇压符纸。

齐王正举着火把站在中央,苍白的脸上浮着冷笑,看见太子到来,他抬手掀开最近一口棺椁——腐烂的绸缎间,赫然躺着个扎着金丝的纸扎人,胸口处用朱砂写着太子的生辰八字。

“皇兄请看。”齐王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是呕吐过后的虚弱,却还是撑着身子轻蔑道:\"这就是你的好二弟为你‘准备’的生辰贺礼。”

“皇兄当真是好福气............”

太子的瞳孔骤然收缩。火把的光将他的影子投在石壁上,随着剧烈的呼吸不住晃动。他猛地转身,正撞见靖王惨白如纸的脸。后者扑通跪地,额角重重磕在青砖上:“皇兄明鉴!这都是奸人陷害!”

“二哥倒是回说话.........好一个奸人.....”齐王嗤笑一声,又掀开另一口棺材,“那这写着父皇与我的纸人,也是奸人所为?”

暗红色的朱砂在火把下宛如凝固的血,与棺材内壁画着的南陵蛊阵图腾交相辉映。太子踉跄后退半步,扶住冰凉的石壁才勉强站稳。他忽然想起去年南陵使臣离京后,自己便时常夜半惊梦,冷汗浸透锦被。

他直起身子,仍不相信的上前探查,却发现距离最近处,竟躺着皇后的生辰与名讳。

“母后——”他猛地指向靖王,心痛不已。

“枉孤如此待你!枉母后待你如亲子,你竟!”他阖眸,不敢相信这一切。

“回宫!回宫——”

太子攥紧腰间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此事,孤要亲自禀明父皇。”他深深看了眼瘫坐在地的靖王,转身时甲胄相撞发出清脆声响,震落了洞顶凝结的水珠。

“李承!”靖王双手撒开,像是下定决心般站起身子:“你一直都是这般模样!”

“凭什么你生来就是太子!凭什么你母亲得父皇宠爱你就能有人替你操劳!”

他简直是疯了,举起长剑朝所有人挥去,歇斯底里的吼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