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短的两个字,让稚童脸上紧绷又带着哀伤的神情淡了下去,随即,他换上一副认真的语气,又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凤羽看着他郑重的点头:“哥哥......保证哥哥从来不撒谎。”
稚童听了这话,回头扑进妈妈的怀里,高兴的说道:“大哥哥说了,老天祖他不会死,不用担心了。”
年轻女人将稚童揽进怀里,冲着他点点头,算是默认了凤羽的话。
稚童固然好哄,可在场的所有人又怎么能不明白,凤羽这话里终究是带了一丝哄骗。
司红彦次来到凤羽的面前:“小师傅,曾祖祖他已经做好准备了,请您现在进去吧!”
凤羽也没在说话,站起身身跟着他离开了。
司老太爷的房间里,此刻,他已经心无旁骛的等在那里,仿佛已经等待了许多年一样。他的眼神里透着澄澈的平静,等待着他即将到来的命运。
“你来了?”
他吐出短短的三个字,语气平静的与他此刻的眼神一样。
凤羽冲着他微微颔首,随即也不再多话,朝着司红洲做了一个眼神,司红洲身便关上门离开了。
凤羽没有在多言,直接便结印,破阵。
司老太爷宛如一个看客一般,静静的看着凤羽操作,司家传承千年的阵法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便被破解。
凤羽深吸一口气,冲着司老太爷恭敬的作了一礼,随即说道:“守护司家掌舵者的阵法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若日后你们家还想再次启动,需要付出的代价将会不可估量。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我既不会出手阻止,也不会再帮你们。”
司老太爷怎么会听不懂凤羽话里的意思?有些事情一旦选择,便不可能再流转。就算有机会可以再次结阵,他也不会再允许谁这么做。
司老太爷明显松了一口气,他想再次向凤羽道谢,却发现自己早几年就已经腿脚不便了。
凤羽抬手制止他起身,并嘱咐道:“你的寿数其实并不短,大约还有一两年左右。在这段期间里,你可以用心培养你的接班人,兴许他能有所成就。”
凤羽说这话的时候,眼光瞟向了门外。门外此刻站着的人影,正是负责撕老太爷饮食起居的司红洲。
司老太爷听了凤羽的话后,眼里蒙上了不自觉的欣喜。他以为司红彦才是那个有天赋的传承人,所以,他一直重点培养的都是司红彦,不曾想,最具天赋的竟然是只负责他饮食起居的司红洲。
他十分笃信凤羽的话,满脸虔诚的像凤羽说道:“承蒙小师傅如实相告,能用两年的时间来教导红洲,我已经很知足了。”
凤羽点点头没再多话便离开了,徒留司家一大院子的人懵懂的看着他来,又看着他离开。
司老太爷将司红洲叫进了屋子,看着他的眼神尽是打量,他缓缓开口:“红洲啊!今天起,你就开始好好的跟着我学习吧!”
司红洲虽是诧异,却也顺从的应道:“好的,祖祖。”
司家往后能走多远,司红洲能否承担起司家掌舵人的重担,这些都只有时间能证明了。
凤羽回到家时才不过晌午,我慵懒的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见他到来我急忙起身迎他。
他的神色却有些古怪,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神情。
“宝玉,你……应该要做好准备了。”他声音有些迟疑,似乎是我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我懵懂的问他:“什么事?我该准备什么?”
就在这时,家里的电话铃声急促的响了起来,吓得我一个激灵。
我不再纠结他话里的意思,而是匆匆忙跑回家接电话。
电话那头四姑妈的声音有些急促,还带着浓浓的哀伤:“宝玉,赶紧来镇上,爷爷他……”几个字没说完,她早已泣不成声。
我的心在转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往脑门上冲,变成豆大的泪珠子往眼里外涌出来。
凤羽似乎早就知道了,他接过电话说了一句知道了便挂了。
随便收拾了一下,他抓紧我的手肘往外走:“走吧!爷爷肯定很想见你。”
我像提线木偶一样任由他拉着上了车,我们又去接上五姑妈和五姑父,打算用最快的速度到了镇上。
刚到四姑妈家便见到许多人守在他家门口,四姑父脸色凝重的抽着烟一言不发。
五姑妈已经脚步虚浮的任由五姑父扶着往里走,我强迫自己将眼泪憋回去,迈着大步子走了进去。
凤羽整个过程都只是静静的陪着我们。
爷爷被安排躺在四姑妈家的客厅靠右侧,的是临时搬来的单人床。
我见到他的第一眼,眼睛就变得胀胀的,好像下一秒眼泪就会夺眶而出。
五姑妈泪眼朦胧的问:“大姐二姐三姐通知了吗?弟弟通知了没有?”
四姑妈双目通红的回道:“早上先通知的他们,已经在往回赶了。”
五姑妈点头:“是要赶紧通知到了才是,若是迟了就来不及了。”
我知道五姑妈的意思,就是怕父亲和几位姑妈见不到爷爷最后一面。
原本和蔼可亲的爷爷此时就那么静静的躺在床上,他双目微闭,嘴巴微张,我已经感受不到他有呼吸的迹象。
强忍着心里的恐惧,我缓缓凑近他身前蹲下,静静的看着他,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悄无声息的滑下脸庞。我伸手抓着爷爷的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手心。
这只大手将我从小牵到大,抚摸着我的头,喂我吃饭,替我扫平所有挡在我前面的荆棘,守护我从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长到了如今这么大。
现在这一刻,这只大手的主人似乎要离开我了,以一种永不相见的方式离开我。我任由眼泪扑素素的滑落,心里乱七八糟的猜想着这些还未发生的事。
“人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五姑妈带着哭腔的声音又一次问了出来。
四姑妈吸了吸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昨天晚上都还高高兴兴的,吃的有些多,他说胃有点难受。去药店给他买了些消食片给他吃下去,原本都睡着了,后半夜突然起来呕吐,吐完就成了这副样子了。”
就是说他是突然变成这样的吗?我立刻站起身说道:“赶紧上医院呀,为什么不送医院?没准还有的救呢?”
四姑父这时接话道:“都已经九十多岁的人了,这样的我们已经见过很多了,好不了了。”
听了四姑父的话,我突然暴躁的跳起来叫骂道:“你凭什么说好不了了?你以为你是谁?阎王殿是你开的吗?你不会说话就赶紧给我闭嘴吧!”
从小到大,我鲜少,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忤逆过长辈的任何长辈的话。唯一一次,还是因为凤羽被四姑妈掌掴。
这一次,我突然就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冲着四姑父吼出了如此荒唐的话来。
时间静默了几秒钟,凤羽伸手想拉我,四姑妈也怔怔的看着我,五姑妈抓着我的手呢喃道:“宝玉,爷爷他不行了,他年纪这么大了,想必也不想折腾了。我们就不要折腾他了,好不好?”
四姑父似乎也没有生气,他再次劝说道:“宝玉,四姑父见过很多老人去世前的样子,爷爷这样是真的没必要送医院了。”
四姑妈这会儿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掩面哭泣着跑出客厅。
我脑袋里一团乱麻,随即抬手去探爷爷的动脉处,心跳,脉搏。一番试探下来,我心里也没底,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爷爷绝不可以就这样死了。
我没有顾及所有人的劝说,直接给安宇表哥打电话:“表哥,你让他们送爷爷去医院好不好?爷爷不会死的,没准就跟我当时一样么?表哥……”
我带着哭腔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哀求着安表哥。
电话那头的安表哥沉吟了片刻,随即便答应了我的请求。
我刚挂了电话不久,表哥便打通了四姑父的电话。
四姑父一番点头之后看了我一眼,挂了电话之后便说:“安宇说先送医院再说。”
两位姑妈面面相觑,随即也茫然的看向我。
四姑父这时又说:“按我的想法是赶紧帮老人张罗后事了,不过,安宇说还是先送去医院再说,免得让大家都遗憾。”
四姑妈一听这话便立刻止住哭声,面上也带上了一丝希望,她焦急的催促道:“那还等什么?你赶紧去开车来候着啊!”
随着四姑妈的这一句话,里所有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准备水,毛毯和各种住院可能用到的东西。
我并没有跟爷爷坐同一辆车,爷爷就那样静静的躺着,四姑妈和五姑妈分别坐在他的左右侧。我看着他们的车驶离小镇,我才和凤羽上了车紧随而去。
这一路上我都没有说话,心里面却闪过了无数种想法,想着爷爷临死前的模样,想着他也许可能根本就不会死。
凤羽全程安静的开着车,也是一言不发。我知道他所说的话皆是金口玉言,所以我不敢问他任何话语。这一次,我想全凭自己的信念去守护我最亲的人。
我们的车和四姑父的车几乎是同时抵达市立医院,爷爷很快便被医护人员推着离开了,我们随之紧跟着到了急救室门口。
这一刻,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紧张的神情,没有了之前在家里的颓丧样子。
手术室里的灯一直亮着,似乎在我们每个人心中都燃起了希望。原来希望一个人活下去竟然是这样的心情,我开始理解我当初躺在抢救室里时爷爷的心情了。
整个过程持续了半个钟左右,医生出来说,他们大概检查了一下,爷爷是被鱼刺戳穿食道导致内出血,出血情况一直没有得到制止而导致休克。
目前出血的地方已经得到处理,接下来就是做各种检查,然后清除淤积的血块。如果血块清除干净以后,各项检查都正常的话,爷爷便可以活下来了。
从医生的话语里,我们都能听出爷爷可以活下去的希望。我开始庆幸自己先请安表哥帮忙了,如果不来到医院的话,爷爷最后会因流血过多休克等各种原因而死亡。
爷爷是在第二天醒来的,鱼刺已经被取出,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各种检查。全程都是父亲和两位陪同,这期间我们都抱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着。
检查做完后便是在病房等结果,爷爷的心情似乎不错,四姑妈小心翼翼的喂他喝白粥,却被他直接接过碗一大口喝完了。
我小心翼翼的上前问他:“爷爷,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
他直接用手擦了擦嘴巴,笑呵呵的看着我说:“死不了,爷爷还得看着你嫁人生子,开开心心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呢。”
我直接坐到床沿抓着他的手,强忍着露出微笑看着他点头:“爷爷,只要您赶紧好起来,我立马就和凤凰摆酒席,我把十里八乡的亲戚都请来,让您好好的热闹一番。”
我这句话里面带着三分真七分假,毕竟我不想结婚摆酒,可我喜欢凤羽是事实。所以这话也包含了我意识里的一些想法,如果爷爷真能好起来,我或许真的会和凤羽举办婚礼。
爷爷笑眯眯的将视线转向凤羽,凤羽立刻上前看着爷爷保证:“爷爷放心,只要我在,保证不会让宝玉受一点委屈。”
爷爷听了凤羽的话,欣慰的点头:“我知道,你都跟在我家宝玉身后这么多年了。宝玉她打小就没有妈,为了弥补她的这个缺陷,我把对其他孙子的心血的放在了她的身上。以后你要是敢欺负她,我一定会揍你的哦!”
爷爷说着还作势要打凤羽,引得围观的人都呵呵的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好像大家都默认了爷爷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一样。
我在凤羽的脸上却没有看到一丝希望,我知道爷爷是好不了了,尽管不是现在,他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爷爷此刻的状态让所有人都误以为他能好起来,如果不是凤羽提前说的那些话,我真的会以为爷爷能好起来。
两位姑妈脸上的表情都是轻松的,父亲的面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四姑父也是一副深沉的模样。
我刻意忽略凤羽的提醒,忽略爷爷已经很大年纪这个事实,静静的等着,盼着,希望检查结果如我所期待的那样。
检查结果是陆续出来的,各项检查结果都很好,爷爷的身体机能比很多年轻人都要好,这让我的自我催眠更加深沉。直到最后一项检查结果出现,爷爷出现了严重的贫血。
直到这时大家才知道爷爷已经有长达一年多的时间在便血了,身体里不止一个位置有血块,已经不是将血块清除就能出院的事了。
医生初步估计是膀胱癌,对于是否要进一步检查,还要看我们的决定。
由于爷爷年纪太大了,检查过程可能会造成很多不适,这些都要爷爷自己承受。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两代人终于出现了分歧。
几位表哥都赶回来了,我们都建议给爷爷进一步检查,几个姑妈保持中立,父亲和族中的叔伯们却坚持让爷爷回家等死。
我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最后爷爷自己做决定要求回家,我们不得不再次将爷爷送回家里。
爷爷回到家里后就不能下地走路了,整个人好像突然就被抽走了精气神一样,整日都躺在床上闭着眼咬着牙,像是在忍受着剧烈的痛苦。
当我在他的身边轻轻唤他的时候,他脸上痛苦的神情好像又会自动消失一样。
几个叔伯和表哥堂哥们轮流守着爷爷,村里的其他人也都自发的来我们家帮忙轮守。家里因为突如其来的客人变得热闹起来,我也不得不开始每天忙着招呼客人们。
我从未在脑海里想象过爷爷去世时的样子,大概就是安详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跟睡着了一样,身边被他的子女们围绕着,静静的离开人世吧!
然而,当爷爷突然就消瘦的脸颊和深陷的眼窝出现时,我有一瞬间的绝望,我头一次感知到死亡来临前的恐惧。
我们就那样静静的守着他,他也似乎认定自己即将面对死亡,他安慰大家说:“只要是人,最终都会走上这条路的。你们不必为我难过。我这辈子最喜热闹,你们一定要宴请所有的亲朋好友,务必把能请的人都请来。”
当着他的面,大家都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背地里却都在偷偷抹泪。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自己躲起来哭,擦了眼泪之后又都是笑脸相迎。
白天的爷爷似乎有些精神,到了晚上开始说起了胡话。起初我们都以为疼痛让他产生了幻觉,他总说见到有两个带着铁链的家伙站在床头等着他。
如果真有那些东西出现,以我和凤羽目前的情况,不可能看不见。
爷爷都是突然咋咋呼呼的说火烧起来了,没人帮忙搬走仓库里的东西。大姑妈解释说,爷爷年轻时参加工作,估计与仓库之类有关。当时可能发生过火灾,爷爷曾参与过救火,所以才会总念叨救火。
轮守的长辈叔伯们说,人在弥留之际,都会回想自己过往的一生,回想这一生中他们所经历过的刻骨铭心的事件。
爷爷之所以如此重复的提起救火,也许正如我们猜测一般,是他年轻的时候参与过救火。
起初几天,他都是神神叨叨的,说起他这一辈子的过往,有些是我们知道的,有些自然是只有他记得的。
后面痛的迷糊了,给他喂了一些带有麻醉成分的镇痛药,他便开始不认的人了。
几乎每个人手的人都会到他面前问一句,还记不记得他是谁。
爷爷的表现也很特别,他总是摇摇头,说不记得了。
当我站在他面前问他我是谁的时候,他笑呵呵的看着我,说很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了。
我再也忍不住跑到外面躲起来哭泣,因为叔伯们说,活着的亲人,不能将眼泪粘在他的身上让他带走,那样会让他走的很痛苦。
从那天以后,爷爷便再也认不得人了,他总是大喊大叫,两只手四处乱抓。那样子看上去十分吓人,也很让人心疼。
我总是守在床边死死抓着他的手,一声声告诉他,我在,我在……
如此又过了三四天,爷爷几乎连眼都没闭的,就那样大喊大叫。就在我们以为他会这样一直疯癫下去的时候,他又开始陷入了无尽的沉睡。
这样子耗着,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爷爷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那一晚,说我们想将我赶出去,说要帮爷爷更换衣物。看见他们报进来的都是一些寿衣,颜色看上去就非常让人不喜。我次次抓着爷爷的手不肯离开,眼泪就那么无声的滚落着。
不知哪个输过好心的说了一句,说可以让我呆在里面,我才静静的抓着爷爷死不松手。
我并没有去看他们如何给爷爷穿戴,直到最后需要套袖子的时候,我才跟着脖子缓步走出了那间屋子。
那一夜是无眠夜,所有人都在屋子里等候着,就等着爷爷快要咽气的时候,将他抱上桌子。
然而,等到黎明将近,等到日头升起,等到夜深日落,爷爷依旧安静的睡着。
屋子里的氧气机依旧时不时发出声响,爷爷的胸口一直都在平缓的起伏着。
我就那么静静的盯着他的动脉处,那里一直都在跳动着。我的一只手抚摸在他的心口处,一只手死死的耗着他的脉搏。
我甚至不敢闭上眼睛睡觉,生怕我一闭上眼睛,跳动的脉搏便会停止,爷爷便会永远的离开我。
爷爷就这么一睡,日子又过了几天。这样的情况对我来说,无疑是带着希望的。没准爷爷会自己就好了呢?没准就是医生误诊呢?没准过几天爷爷就可以下地走路了呢?
我的心里产生了各种各样奇怪的想法,五姑妈说,只要爷爷还活着,就算这样一直躺着也可以。
父亲倒是显得没那么难过,他说,每个人最终都会走向这条路。爷爷在人生的道路上已经走的很久很久,是时候该休息了。
这些道理其实不用他说,我都懂。可真到了要面对的时候,又怎么能说的清楚呢?
凤羽告诉我,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人生八苦中就有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
母亲因生我而亡,是为生苦;爷爷年老生病,是为老苦病苦;如今他即将经历死苦;生老病死,他正在经历最后一苦。
于我而言,确是死别。
生老病死本是世间所有必须经历的一道正常流程,我却在面对的时候产生了抗拒。
生死由命,半点不由人,我深深的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圈子里。
又过了几天,爷爷悠然转醒,这一次,他却只记得一些上了年纪的叔伯婶婶们。我们所有的小辈,在他的眼里都成了一些陌生人。
安表哥每天都会将他抱在轮椅上,推着他出去晒晒太阳。他显得很高兴,逮着谁都会笑呵呵的聊天,聊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往事。
他会说起怎么被抓去参军,怎么经历解放后被分到当地武装做小官,怎么跟着队伍修路铸桥,最后在城里工作到最后退休。
我就那么静静的听着他说话,听很久很久,就怕以后没有爷爷叫了。
就在爷爷彻底清醒的头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