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吧嗒……”
眼泪掉落的声音,像是一颗颗子弹,打在我的胸膛上。
我看着苗淼,她只是无声地抽着烟,再也没有任何情绪。
之前的求生意志,似乎已经被杀死了,知道命运的她,放弃了一切,只剩下麻木。
我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明天,就是你的终审了……”
她吐出一口烟雾,抬起头沉默的头,看向我,她的嘴在哆嗦。
问我:“我会被判死刑吗?”
其实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但是,我却摇头了,我说:“不知道……”
我说完,就拿出来手机,把杨慧的照片拿给她看。
要眯起眼睛,努力地借着灯光,看着我手机上的照片。
似乎在寻找一线生机。
但,我从她的眼神中,看不出来任何希望。
是的,与我猜想的一样,她没有见过杨慧。
我立即问她:“你……听过她的声音吗?”
苗淼摇了摇头,说道:“每次被她们带走,都是带着头套,她也不说话,我只是从那几个男人嘴里听到她的名字……”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内心很痛苦。
最后一线希望,破灭了。
我收起来手机。
我随后问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出来。”
苗淼摇了摇头,手里的烟头也掉落在地上,我将烟头捡起来,摁在我的手心里,将香烟熄灭。
看到我的动作,苗淼却笑了,跟我说:“你不必这样,你不欠我什么,是我一直在骗你,利用你,你所有的行为,都是在拯救我,而我,一次又一次地错过了你伸出来拯救我的那双手。”
我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我整个人就绷不住了,内心开始奔溃了。
因为我知道,她这个时候,真正意识到了她错了,她想要悔悟,想要改过,但是,她也知道,她没有机会了,所以她很平静,也很坦然的接受这一切。
当一个人彻底大彻大悟的时候,就是这个状态。
但,这让我更无奈,因为,我也知道,我终于救不了她了。
苗淼抬起头,靠在墙壁上,眼神陷入了回忆,她笑得特别甜蜜。
跟我说:“我跟她是在一次校联谊会上认识的,在广城……他是个黑人,汉语说得很流利,人也很幽默,非常有艺术细胞,跟国内的男孩子完全不一样……”
我听后,就无语地摇头,问道:“黑人……”
她笑着说道:“你是个种族主义者,你对黑人有偏见……”
我无奈地笑了笑,是的,或许吧,我是有偏见的。
“但,你的偏见是对的,不是每一个黑人的血液里都留着垃圾的血液,但,麦克一定是……”苗淼觉悟到后,极为坚定的说道。
我无奈地看向苗淼,她的觉悟,似乎有点晚。
苗淼无奈说道:“我跟他认识之后,她就对我展开了猛烈的追求,他总是带着我去高级的餐厅,酒吧去玩,整个人很幽默,我被他猛烈的追求打动了,成为了他的男朋友。
有一次,他说,要带我去东南亚旅游,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到了东南亚之后,他依旧对我很好,对我大手大脚的,给我买很多东西。
我觉得他真的很爱我,我幻想着他跟我求婚,跟他结婚生子,跟他生活一辈子,也幻想着,打破别人对他的偏见,甚至是对黑人群体的偏见……”
她说着,眼泪就开始决堤了,眼中的情绪,很嘲讽,她在自嘲,似乎觉得自己很傻,蠢到没边了。
她回头看着我,哭着说道:“他给我买的那些东西,都是义乌生产的,最贵的一颗钻石戒指,也是河南人工造的,所有出入高级场合的钱,都是那些毒贩提供的,他就是个龟公,到处在咱们国家钓女孩子,帮那些毒贩运毒,我恨透他了……呜呜呜……啊……”
苗淼痛苦的失声大哭起来,所有的幻想破灭,内心紧绷着的那根弦断了之后,她再也承受不住这用死亡来代替的代价了。
我将她拥抱在怀里,眼睛很酸痛,我咬着牙忍受着。
她痛苦地跟我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愿意从谎言中走出来,不愿意从那个虚无缥缈的世界里清醒过来,我知道我虚伪,我知道我拜金,我知道,我都知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苗淼趴在我的肩膀,失声大哭,情绪奔溃。
这个时候,王艺走了进来,她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似乎,她也不忍心再训斥这个已经知道错的小姑娘。
突然,苗淼从我肩膀上抬起头,笑着看着我,那笑着哭的模样,让我憋在眼睛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不受控制地,流淌出来。
苗淼喘了口气,跟我说:“其实我并不是知道我错了,我只是知道我要死了,如果我没有被抓住,我还是会继续做下去……”
她的话,让我如同被雷劈了一样。
内心五味杂陈。
我真的无法揣摩透她的内心世界。
苗淼随后严肃跟我说道:“陈实,记住我说的话,没有一个毒贩是无辜的,不要相信任何一个毒贩的眼泪,因为她们永远不会回头的,要么在毒品的世界腐烂致死,要么在法律的审判下,含恨而终,没有一个活着的毒贩,会认为自己错的,没有,包括我在内……”
我听后,内心更加的沉重。
她说得很对。
我也在切身经历。
苗淼抬起手,揩掉我脸颊上的眼泪,极为难过地跟我说:“为什么我不早点遇见你,相信,你一定是一个很好的男人,为什么要让我在死前认识你,上天对我太残忍了……”
我抓着她的手,紧咬着牙关。
我很想说什么安慰她,但,所有的话,似乎都很苍白,起不到任何作用。
突然,苗淼紧握我的手,眼神更加真挚地看向我,那要着火的眼睛,看得我心里极为恐惧。
她慢慢地俯身过来,我将她搂在怀里。
她在我耳畔啜泣起来,我感受得到,她在努力地克制情绪,但,似乎没有什么效果。
不过她似乎很坚定地要说出来这些话。
于是,在我耳边响起了让我恐惧颤抖的低语。
“如果,我被判死刑……
我希望……执行的那个人……是,是你……
只有你……我才会,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