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既问出了口,陆时蕴便想知道苏姑娘进京的真正目的。
他希望对方能够依赖他一些,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直接开口。
“苏姑娘,在这京城中,没有本王办不到的事情。”
苏衾闻言放下茶盏,收起面上笑意,郑重开口:“既然王爷如此抬爱,我确实有一事想要麻烦王爷。”
“但说无妨。”陆时蕴正襟危坐。
苏衾将两年前苏父苏母进京之事娓娓道来。
“爹娘原本是进京竞选内务府织造供应,我那时尚未及笄,在姑苏府等了整整三个月,等来的是爹娘的死讯,和两套血衣。”
“我不在乎苏家是否入选,只是无法接受那简单的一句,苏家夫妇二人死于山匪之手。”
“这两年来我常常彻夜难眠,爹娘多次入梦,观神情苦不堪言。
王爷,我想知道真相。”
少女的瞳眸逐渐陷入悲伤。
陆时蕴伸手抚上胸口,陌生的抽痛感来得猝不及防。
见到她伤心痛苦,自己的心脏竟如此难受。
“苏姑娘,无论你想做什么,本王都会帮你。”
苏衾闭眼平复心情。
片刻后,她端起茶壶替陆时蕴面前的空茶杯斟满。
“我想知道爹娘的真正死因,哪怕真的是意外死于山匪之手,我也想再查一遍。”
“王爷能满足我这个心愿吗?”
那双泛着水光的清眸里没有祈求,更没有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恭敬。
即便这样,陆时蕴的心弦依旧被狠狠触动。
他重重点头:“苏姑娘,我帮你查。”
苏姑娘愿意将这般重要的事交给他,说明她对自己很是信任。
这样已经足够。
“王爷,若是事情真相真是意外便也罢了,若不是,还望王爷将幕后凶手留给我自己处置。”
这是原主的愿望,苏衾还是想自己动手。
该利用陆时蕴的时候,也绝不会手软。
即便最后还是通过昭王的手来为苏家父母报仇,那也源于自己的魅力。
怎么不算是她报的仇呢?
进了京城,苏衾心安理得住进陆时蕴安排好的别院。
别院内下人管家一应俱全,就连院中景致都像是重新布置过的。
花园里新翻的土还未干透,那些开得正艳的花,显然是刚种进去不久。
陆时蕴回王府简单梳洗,后脚便进了宫。
太后已年近六十。
她在十七岁生了长子,如今的当今圣上。
后直到四十才又怀上陆时蕴。
对这个小儿子,那是如珠似宝地疼。
从小到大,无论陆时蕴犯下什么错,都没人舍得苛责他一句。
即便这样,陆时蕴的性子也没被养坏。
太后听到通传,激动地扶着嬷嬷的手胳膊站起来,走到殿门口去迎。
陆时蕴大跨步走过来,从嬷嬷手中接过太后的胳膊。
“母后坐着等儿臣便是,怎还亲自起身来迎,岂不是折煞儿臣。”
“你是个狠心的,这一走便是两三月,你可知哀家每日担忧。”
陆时蕴小心扶太后落座:“母后,儿臣这不是想着让您生辰过得开心些,为您去寻好东西。”
太后故意板着脸:“再多的好东西都不如蕴儿在哀家身前尽孝。”
“是是是,儿臣知道,儿臣以后就待在京城,没事儿就进宫来陪您,再给您找个媳妇儿,生个小孙子。”
陆时蕴说着,耳根莫名发烫。
刚刚分别不过几个时辰,他便有些想苏姑娘。
“殿下这话说的太后娘娘爱听。”嬷嬷在一旁陪笑道。
太后抓住他话中的重点:“媳妇儿?蕴儿,你这次出去可是遇到了心仪的姑娘?”
这小子以前对成婚之事十分抗拒。
朝中大臣和世家贵族嫡女的画像,她宫内不知道堆了多少。
每次让他去看,都被以各种理由推脱。
更是从未主动提过想要成家的念头。
陆时蕴没有打算瞒着太后。
“母后,儿臣确是有了心仪的姑娘,只是儿臣还未对她表明心迹,也不知人家是否也心悦于我。”
“我儿这般优秀,学识武功、身量长相皆无人能及,世上哪还有姑娘看不上你的道理。”
太后也没追问陆时蕴口中那姑娘是谁。
前几日于大海便送信进宫,说是蕴儿回京坐的不是自己的马车。
他日日所乘马车之内,似乎还有一名妙龄女子。
蕴儿难得对女子感兴趣,还是让他自己去。
若时间长了,那姑娘对蕴儿仍然无意,再想想法子帮帮他。
陆时蕴一刻都没休息。
从太后宫中出来后,直奔内务府办事房。
内务府管事罗福一见这位祖宗来了,忙跪下请安。
“奴才参见昭王殿下,不知您今日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陆时蕴径直坐下,开门见山:“把两年前内务府织造类目竞选的所有商户资料拿过来。”
虽不知道这位祖宗今日所来目的,罗福还是吩咐手下,将那一年所有的竞选资料全都取过来。
陆时蕴一本一本翻看,直到看到姑苏府苏家绣坊苏连敏的名字。
苏姑娘特意跟他提过,她父亲的名字正是苏连敏。
名字和地方都能对上。
陆时蕴继续往下看去。
根据记载,苏连敏那次交上来的竞选绣品极为精致,经过几重评估,可堪为贡品。
但内务府传召苏连敏时,苏家夫妇不知所踪。
这一页的最后,被朱砂红笔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陆时蕴看向一旁躬身站着的管事:“罗公公是哪年上任的内务府管事?”
罗福冷不丁被问话,腰弯得更深:“回殿下,是永历八年。”
“永历八年。”
如今是永历十三年,罗福已经任内务府管事五年。
此事他定然知晓。
陆时蕴将手中册子递给一旁的侍墨。
侍墨接过送到罗福手中。
“罗公公,两年前织造竞选,来自姑苏府的苏连敏你可还记得?”
罗福仔细看了一遍当页的内容,额上冷汗淋淋。
他绞尽脑汁,总算想了起来,忙跪下回话。
“回殿下,这位姑苏府的苏连敏,奴才确有印象。”
“那一年姑苏府苏家送上来的刺绣,着实技压同批送上来的所有绣品,只是内务府去通知苏连敏时,却发现苏家夫妇不知所踪。”
“当时奴才心中有气,便差人去查,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