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币制改革的消息,你是从什么渠道得来的,我没听到过风声啊?”
徐顾煜出言插话,微微皱眉,当然了,也有他对金融这些没有太多了解,需仔细思量一番的原因。
“林家眼下正在投资实业,不论银价上涨,还是白银外流,对实业的冲击都极大,所以林家与这方面的人接触过。
不过林家提议的,是白银这个贵金属做储备,发行纸币,但不支持兑换,以此部分摆脱银价对货币的影响。
林家也承诺过,可以带头拿出大笔白银兑换新币,推动新币的普及之类,但国府这边并未表现出什么兴趣,那很显然,国府这边应该是想摆脱银本位。
而国内黄金储备更少,显然不贝备以黄金抵押发行的条件,余下摆脱银本位的办法,便是储备欧美强国的货币,以此做准备金,发行自己的货币,将汇率与其挂钩,维持币值稳定。
其他的,便是我的推断了,美国不顾国府交涉,通过法案购银拉升银价,而银价上涨后,也利于其商品倾销,显然对于帮助我们改革币制没多少兴趣。
所以国府挑选接触的目标,应该便是英法等国,但眼下他们又偷摸在往国内输入殖民地货币,所以他们怕不会太热衷,至少也会拖延此事。
把此消息告知国舅爷,便是提醒他可以介入此事,与美国接触一番,看能否推动此事落地,至少也不能被英法拖着吊着。
当然,此事不能瞒着两边,而是都要挑明,不然最后怕是会两边都得罪了,此事可以建议他们,两边打个配合,一同促成此事。
像是双方假作互相较劲,营造一些矛盾冲突,让人误以为是各自想要促成与某一方合作,以此让都不甚积极的两方着急起来。
因为以他国汇率为准备金,绑定他国汇率,相当于出让部分金融主权给对方,有此好处,之前哪怕因为有种种原因不积极,但若此好处被其他国家掌握,他们更不愿意看见。
此般合作唱双簧,借力打力,不仅能尽快促成此事,运作得好,说不准还能谈下更好的条件,此方案不失为一个可选的好办法。”
徐顾煜都已经掏出本子仔细记下来了,听完皱眉,认真问道:“没有私心?”
他是听不太懂,也不太搞得明白,但有些问题,还是需要先确认清楚。
“结果算占了有私利,但出发点不是,这事本身就是怎需解决的,尤其眼下这个时间点,红党那边取得大进展,日本人会认为事后我们会威胁到他。
经济受创,对国府本身便不是好事儿,而且不论对对付红党还是日本人也会受很大影响,日本人大概率还会在背后推波助澜,造成更坏影响。
如果能说得上话,我早便会向上面建议了,此事如果不能尽快妥善处理,国府的财政,怕是会出现严重问题,影响方方面面。”
当然了,林默也确实存有一点私心,倒不是林家,而是担心自己搞的那堆事儿带来的改变,影响到国府对币制的改革,继而带来更大影响。
不可否认,国府的币制改革,初始便有一堆问题毛病,最后更是烂到无法讲,但对眼下而言,此举还是带来了很多正面效果的。
虽然出于种种原因,银价暴涨暴跌,眼下对国府经济,还未造成太大不良影响,但若放任下去,影响是必然的。
林默可不会幻想,因他来了日本人便不侵略,而值战前关头,若国府经济遭受更严重冲击,那他所做一切,便是白费功夫了。
出于此考虑,他才会借由此机会,顺势把这建议递上去,至于能行否,那便不是他能决定的,只能说能做的尽量去做。
徐顾煜点头,道:“这些我不是太懂,必须把这些问清楚了,才好汇报并决定是否听取此建议。”
徐顾煜稍稍解释一嘴,记录完后,脸上有点为难,想了又想,才开了口。
“还有个棘手麻烦的情况,就是委员长那边,也数次暗示,想要我们把这笔钱交上去。”
徐顾煜说完都略感无奈,如果那两位还能想办法应付过去,那这事可就真的太难办了。
林默眉头微簇,问道:“科长,校长是想把这些钱,拿去充做围剿红党的军资?”
“这倒不是,红党那边进剿挺顺利的,并不需要太多额外花费,一应军需也能供应上。”徐顾煜摇头,解释了一嘴。
林默对此倒是能理解,开战前不说储备足够军需,但也要储备上不少,而且对开拔部队的枪弹军资补充,补饷,开拔费等等。
所以战役开始前花费较大,虽然开打后也是花钱如流水,但若比较顺利,开销尚在可控范围,缺点钱东挪西挪也能补上,问题不大。
“那是哪里需要花这一大笔钱?按理说,若不是有很大窟窿,校长应该不会打这个钱的主意才是!”
徐顾煜点头,道:“我们不是与德国开展了军事合作吗?眼下国府正与德国方面商议,想要开展一个规模极大的合作。
内容大概是请德围人协助整编军队、建设国防,其中涉及到大量的军事采购,开销极大,国府的资金有限,缺口极大,所以委员长想将这笔资金拿走。”
“…唉呀…您早说嘛!”林默松了口气,此事他也有猜测,这应该是德械师的那次合作,或者说德械师的早期版。
整编德械师,也不是一簇而就的,最开始想搞国防编,后面又弄了教导队做试点,中间还有发展国防工业之类,最后才演变成整编德械师。
林默不清楚,历史上有没有此次商议,但基本可以确定,中德合作应该不太会偏离此轨道。
“怎么说?直接把钱交给委员长吗?”
徐顾煜微微皱眉,很显然嘛!既然提及此事,那不论是他还是戴老板,都是不太乐意的。
“…肯定不能…”林默摇头,解释道:“这先例可不能开,至少不能交太多,不然,以后这种事怕是少不了。
本身嘛!拔给我们的经费,便极为有限,尚需我们自己想办法,现在好不容易宽裕点,若开此头,以后怕是还得为校长筹钱。
不是不愿意,而是这种事,本来就不该是我们的,做了还要得罪人,好却落不下什么,这事咱们不能干,也不适合干。”
“到底想说啥?别给我继续卖关子了!”林默这东拉西扯的,听得徐顾煜有点不太耐烦。
“这事儿还得一点点说清!”林默赶紧解释一嘴,才继续道:“若是把钱充做围剿红党的军资,这事儿还真不好办。
因为此事我们只能出钱,但拿少了,校长肯定不满意,拿多了,我们舍不得不说,还容易开一个很不好的头。
但与德国人的合作不同,我们不适合拿钱合作,我指的不是情报处,而是国府,在此合作上不适合出钱,准确说是不能直接拿钱。
眼下,德国人正在大力发展军事,未来免不了,与欧美其他强国的矛盾、冲突乃至战争。
现下,我们与德国的关系比较紧密亲密,那是因为,他需要我们的市场,倾销其民品乃至军品。
但长远点而言,在这地球的另一端上,他需要的是一个实力强劲的盟友,为其分担各国压力,而非我们这么一个,正面临着被侵略的国家。
所以在未来,我们大概率是走不到一块的,至于其选择谁,自不必多说,也只有日本一个选择,到时双方不可避免会走向对面。
当然,这并不是说,双方之间不合作,甚至恰恰相反,我们要想办法加强合作、延长合作。
因为在眼下,只有他们愿意为我们提供较多帮助,我们必须尽量借此加强实力,以免将来连这股助力都丧失。
基于此考虑,我们与对方在合作中,既要防又要拉,防是防止他们撕毁合约,拉则是要尽量确保其履约。
银钱,并非对方非常在意的东西,而其国土较小,又没有什么海外殖民地,不可避免缺资源,尤其是与军事相关的矿产之类。
像是钨、锑、猛等与军事工业息息相关的,像猪鬓、桐油等也是工业乃至军需物资,而日本恰恰国土狭小缺资源,也一样在发展军事工业,无法为其解决此需求。
依据这些,我设计了一套粗略方案,先加强关系、合作这些,再以国府无线为由,向对方借款购买军需。
而我们,则提供对方所急需的矿产、原材料等偿还,一来可以用此拉近双方关系,尽量延缓双方合作破裂的时间。
二来,我们是借钱购买,用东西偿还,东西需要我们一批一批筹措偿还,军需也是一批一批交付,我们可以交一批偿一批,防止合作破裂造成更多损失。”
“这方案估计可行!”徐顾煜点头,他不得不说,这方案可行性非常高,也终于松了口气。
自然高了,这就是历史上他们所用的方案,而且林默也认为,用这法子比单纯出钱好。
就算不考虑林默提出的问题,就算筹到这钱,最后还能不能花到那地方,还另说呢!
这可不是瞎担心,内有野心勃勃的委员长,外有虎视眈眈的日本人,出岔子的可能非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