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旬也不接,探身就着她的手饮了口,喉结滚动之时汗珠缓缓滑下,又没入衣领。
此情此景倒是叫木清欢莫名地一下子就想起了,他们初见之时的新婚日,他用秤杆子挑开盖头之时,她抬起头第一眼瞧见的,也是他脖颈上晶莹的汗珠。
也不知怎的,木清欢顿时就有些两颊发烫,赶忙别过头去,却听得楚念旬轻笑一声,又顺着她方才的话开始说韩律这厮。
“我的口味他倒记得清楚。那年潼关大捷后,他偷喝我的庆功酒,结果醉得抱着马槽喊了半宿的娘,只给我留了一盘子沙枣就着西北风吃。”
楚念旬看了看天空,见月色皎洁,倒是个不错的夜晚,索性搂了木清欢在校场边上席地而坐,二人就着一个杯子轮流喝着这壶新鲜的果茶。
月亮慢慢爬上树梢,影子映在了西院墙下的一株枯萎的植株上。
楚念旬顺着木清欢的目光看去,缓缓道:“那是母亲曾经种下的一丛西域玫瑰,母亲去世后,父亲请了八个花匠,最终也没能养活这些刺玫。”
木清欢静静听着,转头去看楚念旬的脸,见他神色间闪烁着一些异样的情绪,正想要出言安慰一番,毕竟蔷薇这花,放在西京这个地界还真是不好养活。
可谁知他话锋一转,便道:“那时刘显却硬说要埋一坛子女儿红,这花儿便能活。结果我俩刨了那花圃,却被父亲留在这演武场上站桩,喂了一夜的蚊子。”
“噗——哈哈哈哈哈!”
木清欢一个没忍住便笑出了声,脆脆的笑声在后院里显得格外动听。
楚念旬眉头一挑,突然将人揽进怀里,“这厮瞎胡闹也就惯了,你怎的也跟他一般整日看为夫的热闹,嗯?”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紧贴着木清欢的耳廓,那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侧脸上,叫她顿时就有些心猿意马了起来。
木清欢小小地挣扎了一下,双手在胸前推着楚念旬,可奈何他们的臂力悬殊实在太大,她努力了好半晌,都没能撼动眼前之人半分。
“你倒是会先发制人了!”
木清欢又羞又恼地低下头,决定好生与他说道说道那些个王家李家孙家的莺莺燕燕们。
“准人家半路拦你,却不准我看热闹?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她小声道,却被楚念旬捏着下巴强行将头给抬了起来。
下一瞬,木清欢便发现自己不经意便撞进了一双幽深的眸色之中,脸也更烫了些。
“夫人好狠的心,任由那些个蜜蜂嗡嗡在我耳边吵闹,光顾着看戏却不来救场。”
楚念旬故作痛心地道,果然惹来了木清欢一阵啼笑。
“我为何要救场?那分明是你自己惹来的桃花。挡人姻缘,可是要折寿的!”
楚念旬挑了挑唇,玄铁护腕硌着木清欢的腰将人往怀里带了带,腰间卢龙剑的红绸缠住了两人衣摆。
“王家小姐说的四年前灯会......我那时分明还在潼关喝骆驼血,哪有这般长的腿,能一步踏回京城来踩她的帕子?”
他一边说着,手下竟开始不老实了起来,频频在木清欢腰间摸索着,引来她一阵痒痒,又将头埋进她颈窝,声音也随之变得闷闷的。
木清欢被他撩拨得脑子都不会思考了,一边躲着楚念旬的嘴唇一边道:“那刘显说,你当年被贵女们追得躲进了太庙,连祭品都给啃了就是不愿出来......”
这不是烂桃花是什么?!
“呵!”
楚念旬温热的鼻息喷在木清欢的脖颈,顿时就叫她背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刘显是吧......?”
木清欢听着这话便觉得有些不妙,可随之一想,又对不经意间坑了刘显一回半分都不心虚。
这厮原先必定没少受楚念旬的磋磨,多这一回也不打紧!
木清欢心中正想着,可下一瞬却感觉自己双腿离地,竟是被楚念旬扛在了肩上往后院走去。
她正要开口呼救,便听得楚念旬带着些急促的声音从后背传来。
“娘子这般可口,为夫也不用惦记那些个祭品了。”
“......!!!”
木清欢看着这架势就觉得有些大难临头,实在想不明白,今日分明是她来质问的楚念旬,怎的这局面就调了个头,自己反倒成了被「惩罚」的对象了。
她被楚念旬扛着颠颠走了一段路,路过一个月洞门之时赶忙伸出手扒拉着石门的边,努力顽抗。
“都什么时辰了,莫要闹出这般大的动静!快放我下来!朱顺昨日才新制的规矩,府上戌时三刻......”
鹿皮长靴踏碎了满地的月光,可楚念旬的脚步却一刻不停,反倒还加快了些,正往厢房走去。
“我就是这府里的规矩,若他朱顺看不惯,尽可来我跟前说道。”
“......”
二人在这厢的动静闹得不小,楚念旬扛着木清欢走到廊下之时,恰好就正面撞上了从书房的方向而来的朱顺。
朱顺正一头的汗,心中为自己方才不小心听到些将军的旧事而正打鼓之时,就看见了这一副场景。
楚念旬面上带着一丝笑意正站在屋檐下的一根环廊柱边,肩上横着个人,此刻正死死抱住那柱子不松手。
而始作俑者就像是耐心的猎物一般,腾出一只胳膊就将木清欢的手给揽了回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朱顺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宕机了一瞬,回过神来后,赶忙低下头加快脚步作忙碌状,脚下一个转弯就顺着回廊往仓房的方向而去,就好似什么都没看到一般,神态「自然」地飘然而去。
待到了西跨院,他竖着耳朵听着那远去的动静,这才抬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默默走到一旁的门边,将那块写着「戌时三刻熄灯」的木牌给翻了个面。
可朱顺逃过了一劫,这会儿仍在书房流连不去的刘显却没有这般好的命运。
楚念旬扛着木清欢大喇喇地经过书房门口,听得里头的动静,忽然驻足片刻,手中不知何时拾起的一个石块「当啷」一下就砸在窗棂上。
屋里顿时传来茶盏翻倒的脆响,刘显的惨叫穿透窗纸:\"楚贤弟手下留情!”
“你在这里等着,我不来不许走。”
楚念旬满意地听着这声动静,面不改色地丢下了一句话便扬长离去。
——这会儿还是先啃「贡品」才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