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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旁柜上仅放了半杯水,轻微的动静也能激起层层涟漪,圈圈波纹像是跳动的音节。

无序的字符顺着水波,渐渐形成了回音,不轻不重地敲向颤动的心尖。

“他说李倩辅导的对象,是一个叫顾娴的小女孩,还真神了,他是怎么查出来的......”

萧沉随口而出的疑问再次窜出,不知疲惫地回荡,久久未息。

袁衔桉微微侧头,瞥向昏迷不醒的人,眼珠一转神色晦暗不明。

文件是抢救前五分钟发的,而辨不清角度的视频,却是手术前半个小时。

那时的秦予绎早就陷入了昏迷!

怎么可能发得了消息?

不是他的话,又会是谁?

无论是什么人,她都推不出动机,没道理啊!总不会是起内讧了吧?

不,还是有可能的。

袁衔桉极其隐晦地看了眼秦自扬,那人铁了心要转院,何尝不是一种“内讧”的体现?

无处安放的手指,无意间摸到腕上的手环,触电般骤然缩回,猛地拍向额头。

此计可行!

飞速走到一旁,翻出压底的联系方式,等待对方接通。

“岑队长,是我。”

“我知道是你,出什么事了?”

这声音听上去比秦自扬还疲惫,光是想都能想出那憔悴的模样,不知怎的动了退缩的念头。

“想说什么就直说,我没事。”

心思被人洞察,抬手摸了摸鼻尖,也不多纠结,试探性开口:“小秦的手环在你那里吗?他哥来医院了,在整理他的东西。”

秦自扬满脸疑惑,却也没出声,放任了她的说辞。

“不在。”

“可能是他放哪了,岑队长你慢慢忙,我重新去找。”

小秦的案子,没有收集到任何相关的物证,现场除了血迹再无他物。

“等等!”岑喜灵沉思了片刻,才道,“如果没有找到手环,务必须去查那份文件!”

“为什么?”

“五分钟的时间,除非是他自己把手环藏了起来,否则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向外传递讯息。”

发消息的十有八九不是秦予绎本人!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唯一不能确定的,还是作案动机。

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把顾娴扯入这汹涌的暗潮,到底是为了什么?

单纯给她们提供线索?

念头出现的瞬间就被绞杀,袁衔桉把自己逗乐了,这话说出来谁信啊?亏她想得出来!

“你听到了吗?”

“我会去查的。

毕竟,视频中对不上的时间差已经证实了她的怀疑,发文件的另有其人。

若是没猜错,那伙人机关算尽的蓄谋,与顾氏惨案脱不了干系。

如此关键的时期,偏偏多出一纸婚约,分去了核心负责人的全部精力。

当真是巧合?

袁衔桉扭头看向心率检测仪,没由来的焦急:“岑队长,小心白......”

刺耳的杂音强势闯入,可怜的耳朵平白遭受了重创,她无奈地抿着唇,甩手降低音量。

“淼淼和她爸爸争执起来了,我过去看看情况,你一定要仔细地查!”

几度启唇却又不知该不该多嘴,终是咽下了不合时宜的提醒,故作轻松。

“好,快去吧。”

魂不守舍的模样,勾起了秦自扬的好奇心,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刚才想说小心谁?”

“没谁。”莫名的怨气差点误伤对方,袁衔桉再次叹气,“你和白家两姐妹熟吗?”

“熟不熟你不知道?你、你不会真失忆了吧!袁衔桉,我想听你说实话。”

“我确实没有印象。”

秦自扬死死盯着她,想从那张无辜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可惜什么都没有。

她说的,是实话。

“顾云呢?你也不记得了?”

袁衔桉不太想说话,小幅度地摇头,她算是看明白了,同他们聊天不出三句,保准要扯到沈月云。

她就非得记住不可吗!

“所以,哪怕失去了初识的记忆,你依旧会选择义无反顾地动心?”

秦自扬像是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嘴角咧到了极致,几乎要碰到耳根。

双眼在笑的带动下眯成两条细缝,可缝隙中迸发出的目光却如毒箭一般锐利,分不清是嘲弄还是什么。

原来,你从始至终都没能看清自己的心,或许你知道,却又不断地欺骗自己。

骗自己,骗她,你只是知恩图报。

“你好像很了解我的生活。”

“算不上了解,认识的时间长了,多多少少知道一点。”

袁衔桉将指尖狠狠掐入指腹,维持着强装的镇静:“那你还记不记得,我和骆映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你们两人肚里的蛔虫!你问她的事做什么?”

秦自扬几乎没有思考,回答得很迅速,倒让试探的人不知如何是好。

“我看看你有没有监视我,事实证明你没有,我就放心了。”

袁衔桉没心思去观察他猪肝色的脸,打完岔神色有一瞬的凝固。

听秦自扬的意思,自己也是认识骆映的,她们是独立的个体而非同一个人。

可那写有dId的病历单,极度相似的字体,无端丢失的记忆......

又该怎么解释?

她曾误打误撞窥见了旁人无法知晓的内情,那本泛黄的老旧日记里,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篇幅都与顾云有关。

骆映不喜欢沈月云,她是不信的。

总不可能因为在意的人改了名字,就变了心吧?谁会光喜欢一个名字!

所以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认识骆映的人觉得她是人渣,并且根深蒂固地认为她不爱沈月云。

是你代替我过着本属于我的生活!

嗡——

耳鸣声愈发清晰,像是若有若无的蛊虫在大脑里乱窜,不断蚕食着她所剩无几的神智。

模糊不清的画面在她的记忆里疯狂闪烁,却又无法触及,眼见着即将揭开那缠绕的薄雾。

无形的力道不由分说地压迫着神经,化为无数穿梭的银针,直直扎入脆弱的心脏。

宛若深陷沼泽,耗尽生命也不得解脱,注定苦苦挣扎。

渐渐地眼神变得空洞,仿佛被人抽取了生机,只剩腐败的皮囊。

“袁衔桉?袁衔桉!你怎么了?”

急迫的呼声似从另一个时空传来,在那厚重的迷雾里撞出涟漪,激活了近乎僵化的感官。

“我、我没事,可能是有点饿了。”

袁衔桉回过神来,扶着头坐到一旁,手堪堪覆盖双眼,遮住了喷薄欲出的阴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