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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大家吃得胆战心惊,不时有人抬头白一眼提起这话头的人。

有些玩笑开的,可若是过了,那就不是玩笑了。

何少卿虽平日里对他们和气,可大家心里都十分清楚,他绝非表面看着这般温文尔雅。

大理寺干的那都是些脏活,少不得见血,可何少卿连眼都不会多眨一下。

对那些罪大恶极的,更是下手狠辣,丝毫不留情面。

许知意送来的纸条已被何陵景烧了,从前倒不觉得他们开玩笑有什么不好的,只是今日倒听出了些不对。

他调来大理寺时间不算长,也没打算与这些人有什么深交,只要不惹到他头上,能好好办差,就也懒得深究。

可方才那人,分明就是借由此事在探他的口风。

就差直接说出许知意的名字了。

别的事他都能忍,可牵扯到许知意,那是半点也不能容忍的!

当天夜里,一只鹰隼悄无声息的掠过京城的上空,朝着江南的方向飞去。

事情是安王府和太尉府惹出来的,要是许知意出手慢一些,只怕是通议大夫的女儿也活不成了。

成亲那日,死在马蹄下的共两个孩子,一个是工部侍郎家的意哥,还有一个是礼部尚书家的庶子最小的女儿玉姐。

平昭帝重拿轻放,引起许多官员的不满,御史台更是不断的上折子弹劾严太尉,都被陛下给压下来了。

既然这样惩罚不了罪魁祸首,那就先断了他们一支手臂,没了财力支撑,严太尉还能这般肆无忌惮?

至于安王,对付起来就更简单了,倒是先不着急。

估计连平昭帝也不知道,严太尉的生意可不止在京城,甚至延伸到了江南、浙江一带。

主要是做些脂粉、首饰或是绸缎一类的,不牵涉民生,很难引人怀疑。

但利润却是相当可观,几乎垄断了江南的绸缎生意,说句夸张的,每十步,就会有一间严太尉的绸缎铺子。

生意做成这样,价钱自然也由他们说了算,以至于除了那些江南富商和官员,普通的百姓连一尺棉布也扯不起。

从前何陵景是懒得管的,毕竟他在江南的铺子主要是做茶叶和酒水,与严太尉的生意并不冲突。

如今敢算计到许知意头上,那他是一点也不能忍!

祁西洲近来也是焦头烂额,有时马车都到了安王府,他却没一点想要回去的心思。

实在是府里的两个女人太能闹腾了。

昨儿个听说敏嘉又去寻裴北北的晦气,裴北北一气之下,扯掉了敏嘉的一缕头发。

敏嘉郡主不甘示弱,抓花了裴北北的大脸。

总之就是乌烟瘴气,半刻得不到清静。

倒是从庄子里重新挑了个管家,可到底不是用习惯的人,对府里的一应事务也不甚熟悉。

公中的账乱七八糟的,又有敏嘉郡主插手,缩减了府中一应的开销用度。

一时间,王府上下怨声载道。

之前许知意在的时候,明明没见她怎么对府中事务上过心,可一切就是有条不紊,从未出过岔子。

那时候下人们办事也算尽心尽力,不像现在,能躲懒就躲懒,那是一点事也不愿多担。

就连府里的积雪,两日能清扫一次就算不错了,以至于敏嘉郡主在和裴北北撕扯一番后,还摔了一跤,据说手骨裂了,得养上不少时日。

再有就是京城里的铺子,生意都一落千丈,不得不辞退了一部分伙计。

再有客人上门,自然招待的就没那么周到,收入惨淡,连维持日常开销都有些吃力。

肖何在江南迟迟未归,送出的信也石沉大海,竟是不知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派沉灰去江南,竟是没寻到人,问了当地店铺的管事,说是连听也没听说过此人。

想到这,祁西洲的眸色不觉阴沉了下来。

若是他还察觉不到蹊跷,就真是蠢到家了。

看来肖何这名字都不是真的,亏他还那么信任他,自己大部分的产业几乎都交由他打理。

如今突然查无此人,一时竟真的有些慌乱起来。

说起领兵打仗,祁西洲手到擒来,可若让他看账,管理产业,那是一问一个不吱声。

当年镇国将军教他排兵布阵,教他对阵杀敌,可却没教过他如何打理产业,如何对待感情。

主要是镇国将军也不懂啊,京城的事,一概有夫人打理得妥妥当当,自不必忧心。

“王爷,您是回府还是?”

祁西洲看了眼黑了的天色,沉声道。

“去丞相府!”

车夫身子一僵,有些迟疑的多问了一句。

“这眼见到了晚膳时辰了,王妃今日派人来问过好几次,说是想同您一起用膳。”

“如今连你也不听本王的命令了?不如你去跟着王妃?”

车夫一听,马上打起精神。

“小的不敢,王爷您坐稳了。”

马车疾驰在雪地中,发出吱嘎的声音。

祁西洲这一刻无比想念许知意,要是放在从前,他巴不得能早些回府与她共进晚膳。

饭后还能一起下盘棋,闲聊几句,一身的疲惫尽消。

虽然多数时间,她总是安静的翻看医书,偶尔给他削个果子,或是叮嘱一声按时喝药。

挫败的无力感席卷,祁西洲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不知不觉间马车就到了丞相府。

侍卫面无表情,全然没有他是安王,就退让的意思

“安王还请别为难属下们,丞相交代了,如今您与我家二姑娘再无干系,如此频繁出入,对您的名声也有影响。”

祁西洲盯着他们,语气寒凉。

“本王今日很累,不想动手。”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安王如今竟是这般不顾忌身份,堂而皇之的跑来丞相府闹事,是不是也太不将王法放在眼中了?”

祁西洲回头,就见到缓缓从马车上下来的何陵景。

他穿着一袭月白锦袍,对襟处用金线绣着几朵合欢花,腰间佩戴的香囊精美别致。

墨发上插着根紫金长簪,面容俊美清冷,还莫名有几分妖异。

只见他不疾不徐地从袖中掏出块帕子,擦了擦额间的雪花。

祁西洲瞳孔猛地一缩,有杀意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