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回恰在此时推门而入,脚步轻快却带着一丝急促。
她微微低头,眼神在自家主子身上扫过,立刻察觉到气氛的微妙。
见到屋内这般情形,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星回立刻低下头禀报:“主子,官银线索已查明。”
她双手呈上密报,动作恭敬而迅速。
“确如五小姐所言,官银是从临县商行流出的。青崖口的所谓匪患,实则是商行豢养的私兵,埋藏在青崖口掩人耳目,实则是专门熔铸官银。”
沈今棠指尖一顿,动作微微僵硬,随即接过文书细看。
纸页在她指间翻动,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隐藏的秘密。
她的目光在字句间穿梭,神情愈发严肃。
星回又补充道:“商行东家姓王,是户部王侍郎的族侄。”
“原来如此。”沈今棠冷笑一声,手指在案几上叩出清脆声响,像是敲打着心中的怒火。
户部亏空的百万官银,借商行漕运之便偷天换日,难怪查了半年都寻不到踪迹。
她心中暗想,这背后的人果然心机深沉,手段狠辣。
星回见她眸色骤冷,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一丝惶恐:“是属下失察,请主子责罚。”
“与你何干?”沈今棠刚想要抬手去扶,却被顾知行抢先一步托住手腕。
他的动作轻柔而果断,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挠,像是在安抚她的情绪。
他转头对星回笑道:“你们主子这是气有人在她眼皮底下耍花样,不是冲你。”
沈今棠横他一眼,抽回手,语气却并不严厉:“盯紧王勉,找机会上青崖口取证。”
“是!”星回领命,站起身来。
待星回退下,顾知行忽然按住她敲击桌面的手指,动作轻柔却带着一丝关切:“沈大人再敲下去,这紫檀案几怕是要凿出洞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笑意。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不如先填饱肚子?我让厨房备了你爱的蟹粉酥。”
他的呼吸温热,带着一丝淡淡的檀香,拂过她的耳畔,让她微微一颤。
沈今棠正要开口,重阳却风风火火闯进来,脚步急促,声音带着一丝兴奋:“主子!查到了!那商行东家——”
“是王俭族侄。”顾知行截住话头,顺手抄起案上账册敲在重阳头上,动作轻巧却带着一丝责备:“你家主子前晌就得了信,你倒赶着早膳时辰来报喜?”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调侃,却又带着几分无奈。
这查得不如星回详尽也就罢了,连速度都慢半拍!
重阳捂着脑袋,偷瞄自家主子,却见顾知行非但不恼,反而唇角微扬,眼中还带着几分得意——仿佛在炫耀自己与夫人心有灵犀。
沈今棠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眼神里带着一丝笑意。
她早该想到,以顾知行的性子,昨夜听完她与沈幼宜的谈话后,必定会暗中派人查探。
倒是有几分长进。
只不过……跟专司情报的星回比速度?
沈今棠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这胜负欲未免用错了地方。
“让你的人和星回分头行事吧,省得浪费人力。”她放下茶盏,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顾知行眼睛倏地亮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凑到她跟前,动作轻快而急切:“我早说咱们夫妻合该如此!”
他俯身撑在案几上,将沈今棠困在座椅与自己胸膛之间,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你查户部账册,我盯漕运码头,这案子……”
“谁跟你夫妻?”沈今棠抬脚轻踹他小腿,力道不重,却正好让顾知行踉跄着退开半步。
“你让不让喊嘛?”顾知行盯着沈今棠的眉眼,颇为无赖的问道。
在他心里,他们早就说夫妻了。
她见他还要再凑上来,一个眼风扫过去,语气里带着一丝威严:“还不去传膳?”顿了顿,又补了句:“叫幼宜一道来用膳。”
但到底是没有否认。
顾知行顿时眉开眼笑,转身时广袖带起一阵风,动作轻快而潇洒。
走到门边又回头,冲重阳挑眉:“愣着做什么?没听见夫人吩咐?”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促狭,却也带着几分宠溺。
——
早膳摆在了临水的小轩里,四扇雕花槅扇全敞着,带着荷香的穿堂风掠过青玉案几。
沈幼宜轻提着裙角,小心翼翼地跨进门时,正巧看到顾知行挽起袖子,专注地给沈今棠剥虾。
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棂洒在桌上,给这温馨的画面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幼宜来了?”沈今棠微微侧头,语气客气又带着几分温柔,“坐我右手边,那道鲈鱼脍特意给你留的。”
顾知行却依旧低着头,沾着虾汁的手指灵巧地一挑,粉白的虾肉便精准地落在沈今棠的碗中。
他倾身去舀汤,月白的广袖不经意间滑落,露出手腕内侧两排浅浅的牙印。
“姐,”沈幼宜眯了眯眼睛,指尖轻轻点着自己手腕相同的位置,拖长了声调,带着几分调侃,道:“你瞧,这最近暑气重的,连蚊虫都这般凶悍?”
沈今棠执箸的手微微一顿,余光瞥见沈幼宜眼中促狭的笑意,再看顾知行手腕处的牙印,不由得耳尖微微发热,像是被春日的暖阳晒红了。
而顾知行则是手腕一翻,袖摆如流水般遮住痕迹,面不改色道:“可不是,最近的蚊虫厉害的紧……”
话音未落,桌下突然挨了一脚。
沈今棠夹了块蜜渍莲藕塞进幼宜嘴里,眼风却扫过顾知行,语气严肃中带着几分警告:“食不言。再胡说八道,今晚你去睡书房。”
沈幼宜鼓着腮帮子,嘴里含着莲藕,却还是忍不住偷笑。
原本她是很害怕顾知行的,但有沈今棠在这里,她便也不那么害怕了。
“姐……”沈幼宜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沈今棠严厉的目光打断。
“沈、幼、宜。”沈今棠搁下银箸,瓷勺碰在碗沿发出清脆声响。
沈幼宜立刻缩了缩脖子,乖乖扒饭,可眼神却时不时的朝着沈今棠那边看。
顾知行忍着笑,给姐妹俩各盛了碗绿豆羹,凑到沈今棠耳边低语:“瞧见了没,以后可得培养培养床品,不要对着我又抓又咬的。”
沈今棠却反手将他的绿豆羹换成最苦的莲心茶,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狡黠。
顾知行正要讨饶,忽见星回疾步穿过回廊,裙角带起一阵风。
“主子。”
星回附耳低语,声音压得极轻,道:“刚得的消息,王俭今晨未上朝,府上人说昨夜便未归。”
沈今棠执勺的手骤然收紧,瓷勺在碗沿撞出清脆声响,像是惊雷划破宁静的天空。
沈幼宜抬头时,她已恢复如常,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冷意:“幼宜先用膳,我让厨房给你煨着雪梨羹。”
“姐,你这是要去办公事吗?可会有危险?”沈幼宜也察觉出不对劲,目光中流露出关心。
“没事。”沈今棠说罢,便站了起来,衣服袖口在门边一闪而过,像是急促的风。
顾知行抬头见沈今棠已起身离席,立刻疾步追至垂花门,一把扣住她手腕。
指腹感受到她脉搏急促,心头蓦地一沉,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沈今棠反手握住他,指甲几乎掐进他掌心,声音冷的像冰:“王俭失踪了。就在我们查到商行的当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