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话恐还没有什么分量,但沈淮旭是何人,他的名字就够叫人闻风丧胆,何况此话还是从他口中而出。
死亡威胁之下,那小厮冷静面上也是有些慌色。
可他还是没有说话。
“倒是个嘴硬的。”
沈淮旭也不急:“你收的那些银两,我都派人送去北街胡同了,你当真不开口?”
北街胡同四个字一出口,那小厮已是瞪大了眼,冷静皆消,恐惧的看着沈淮旭:“你别动她们,她们是无辜的!”
“你胆子不小,作为沈家伙计,敢瞒着主家在外成家生子,偷取不义之财养家糊口,你在沈府做了多少脏事,又够你死多少次,可要我帮你数数?”
那小厮已是吓得神魂俱散,脑袋在地上磕的砰砰作响:“求大公子饶小的家人一命,只要大公子放过小的家人,小的什么都交代。”
沈淮旭冷笑:“我要你说实话,是谁指使你绑架五小姐的。”
绑架!
沈老夫人重重呼出一口浊气来,自从这沈氏嫁来沈家,这家都成什么样子了!
敢在她沈府绑人,真是不想活了。
“小的,小的并不知对方是哪个院子的人,但若是她站在小的面前,小的定能认出她来!”
沈老爷咬牙:“对方让你做什么!又给了你多少好处!”
“对方给了我二百两纹银,让我去彩荷院把昏迷的五小姐从主屋绑到后院去。”
“岂有此理!”
沈老爷怒不可遏,一声怒吼吓得旁边沈氏身子都是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弥漫心头,沈氏对着云姑姑交代了什么,云姑姑点头退出了屋子。
沈淮旭自然是瞧见了云姑姑离开,但他并未阻拦,他还有自己的思量,并不打算把事情做绝了。
“来人,把家中下人全部叫来!我今儿非要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不可!”沈老爷显然也是真的动了肝火,今儿除夕,眼下早就过了家宴的时辰,他却丝毫不提及家宴,要把此事查个清楚。
柳锦棠自然没有意见,反正她今日就是抱着绝了沈氏送她去庄子的念头来的,吃不吃饭,不重要。
她刚才干果子垫了垫,眼下倒也不算太饿。
沈家下人不少,但沈老爷吩咐了,众人自然也不敢怠慢。
不到半炷香,沈家下人就齐齐的站在了前院大院之中。
小厮与那小丫鬟一齐被推出了屋子,让她二人在这群下人之中仔细辨认。
她二人都是见过对方面貌的,哪怕对方刻意遮掩,但一瞧也能认出。
没过多时,她二人便齐齐指向一人:“就是她!”
那婆子被押了出来,一审问,竟真是沈氏院子里的。
沈氏大呼冤枉,并表示这个婆子就是她院中一个粗使婆子,平日里见都未见过,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如此害她。
那婆子倒也没有喊冤,被发现后竟二话不说咬舌自尽了。
好在是北云眼疾手快的卸掉了她的下巴,这才不至于让她咬舌疼死过去,但她这态度已是表明了一切。
那小厮与那小丫鬟都是她指使的,目的就是不让柳锦棠参加今日家宴,且给沈家人留下任性妄为的印象。
至于到底是不是沈氏指使,那婆子眼下咬舌疼晕过去,也无法审问。
但毋庸置疑的是,柳锦棠确实是被冤枉的。
好在她机灵,没有喝下那碗放了迷药的汤药,否则真是要遂了坏人的愿了。
那咬舌自尽的婆子虽然没有说是沈氏指使,可种种矛头与证据皆指向沈氏,沈老爷对其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柔情蜜意到后来的冷淡疏离,天差地壤的区别,让沈氏心头苦涩难忍,极不是滋味。
沈老爷知晓自己错怪了柳锦棠,收回了要送她去庄子的话,还让下人取了一块玉佩来,算是补偿她。
沈老夫人也送了柳锦棠一个玉镯子,以示安抚。
谴退下人,此事终告一段落,沈老爷吩咐开宴。
沈氏按规矩还是坐在沈老爷身边,但与一开始不同,每每她想要与沈老爷说话解释什么,沈老爷直接避开她,要么是与沈老夫人说话,要么是给沈老夫人添菜,有意冷落她。
沈氏知晓,今日一事她是彻底惹到了沈老爷。
她恨呐,恨她自己当初怎么不直接淹死了柳锦棠带她进京。
也恨自己优柔寡断,没有在婚宴出事后就把人送去庄子一拖再拖,拖到如今,害了自己。
饭吃到中途,沈老爷就说饱了,然后就直接离席。
沈氏要追,沈老夫人却喊住了她,表示有话要与她说。
周姨娘与孙姨娘找准时机,也起身离席。
沈氏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姨娘二人随着沈老爷离开,拿着筷子的手不停颤抖,却什么也做不了。
没多时沈淮旭也起身离开,沈诗语急匆匆追了出去。
人陆陆续续都走了后,柳锦棠才离开。
沈淮旭从屋子离开后,并未着急离开,而是在院外的长廊中站定,似乎在等什么人。
沈诗语急急追出来后,本还担忧追不上沈淮旭,见对方在长廊上站着,立马喜笑颜开,整理了一下发梢,又整理了一下裙摆,确认无误后这才走上前去。
听见脚步声,沈淮旭以为是自己等的人来了:“敢让我等这么久,胆子越来越大了。”
一回头,他嘴边的笑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替代笑容的是寒山一样的冷漠。
“你做什么?”
这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显然是对方认错了人。
沈诗语不傻,想到这一点,她的笑容也是转为了苦涩与自嘲。
“大哥在等五妹妹?”沈诗语抬眸询问,手中的帕子因为紧张与害怕拧做了一团。
沈淮旭眉头一皱,显然是不悦极了,转身就走,并没有回答的意思。
可沈诗语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咬牙,提着裙摆直接拦在了沈淮旭的身前,然后伸手就要去抱他。
眼看她的手臂就要碰到沈淮旭的腰,一股寒意从沈淮旭周身弥漫开来,直接把人震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