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芒砀山中积雪融化,泥泞难行。
在几名年轻木匠的带领之下,陈彦和那名小道士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陈辉所说的水源所在。
刚一来到这里,陈彦便觉得有些熟悉。
仔细回想一番,他这才发现,原来这里便是去年秋季吴莱曾带他来此射猎的地方。
也就是在这里,他射杀了那头斑斓猛虎,并凭借一张虎皮奠定了自己的仕途。
那次的经历可谓险之又险,他险些丧命虎口,但最终却是奇迹般的侥幸逃生。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正是在那次之后,他才逐步开启了自己的图霸之路。
只是久不进山,他已经忘记了这里还有一处桃园秘境。
而这里便是去年冬季淮阴亭百姓为了躲避徭役而进山藏身的地方!
他那时并不知道这里便是淮阴亭的水源地。
如今得知此事顿时有些懊恼!
“我之前怎么就没想过这里会是水源地?之前那些百姓在这里吃喝拉撒,肯定留下了不少的垃圾污物。”
“如今正值春季,冰雪消融,那些污物被雪水带到了地下,势必会影响到淮阴亭的水源……”
看着面前那一切如故的山洞,陈彦口中喃喃自语,眼中流露出了几分懊恼之色。
一旁的小道士将这一切全都看在了眼里。
同时他也将陈彦一番喃喃自语全都听在了心中。
见陈彦为此懊恼,小道士连忙开解道:“陈大人不必为此耿耿于怀,有关于淮阴亭的事情,小道之前也曾有所耳闻。”
“您之前所做的一切无不是为了淮阴亭的百姓,哪怕是让他们进山避祸,也无非是为了保全他们不至于骨肉分离。”
“如今正逢春季,发生瘟疫也属常态,您断不该将所有的责任全都归咎到自己的身上。”
“毕竟您现在可是一县之主,还是当下百姓们心中的主心骨,如果您真在这个时候倒下了,您让百姓们如何是好?让将士们如何安心!”
小道士的这番宽慰仿佛是涓涓细流,说进了陈彦的心里。
陈彦此时稍感宽慰,同时对小道士投来了一个无奈的眼神:“你能有此想法,那是因为你我之间并无任何的利益交集,之前因病逝世的那些百姓当中也并无你的家属亲眷。”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今这些幸存者中。有多少人因为这一场瘟疫失去了自己的亲眷?又有多少人此时正在被病痛折磨,苦不堪言?”
“如果被他们知道我陈彦便是酿成这一切灾祸的罪魁祸首的话,你觉得他们会原谅我吗?你觉得仅凭我陈彦如今的这个身份能够得到他们的谅解和宽容吗?”
说至此处,他伸手拍了拍小道士的肩膀:“千错万错皆是我一人之错,是我当初失察,这才酿下了如今的苦果。既然有错,那就理应承认,随意推卸责任绝非君子所为!”
陈彦如此大的胸怀,着实是让这小道士有些汗颜。
而跟随他们一同进山的几名小木匠当中,似乎便有如陈彦所说,因瘟疫爆发而失去亲眷的存在。
在听到陈彦的这番话后,他们几人也都颇为动容,其中一人甚至当着陈彦的面落下泪来。
不知是在缅怀自己的家眷,还是在感怀陈彦的胸襟!
陈彦带着几人钻进层层叠叠的山洞,在那处山谷当中,他们果然看到了许多污秽杂物。
这山中野兽横行,那些百姓又是手无寸铁。
他们藏在山中避祸,自然是要避开那些野兽。
如此一来便导致他们只能将生活中产生的垃圾全都堆积在这里,而这其中便包括他们之前曾猎杀过的一些动物。
之前正值冬季,一切都被冰封。
即便那些垃圾和秽物留在这里,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冰雪消融,原本留在这里的那些杂物也都逐渐腐烂渗透到了地下,并污染了地下的水源。
百姓们平日里所用的生活用水便都来自于这里,如今水源遭受污染,他们自然也都受到了或轻或重的影响。
其中许多百姓便是因此染上了瘟疫!
陈彦原本只是想给那些百姓提供庇护,却没想到如今情况竟然会变得如此不堪。
在查清了污染源头后,他转头看向身边的这几名木匠:“几位,这次怕是要劳烦你们清理一下这里的杂物了,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绝非一件易事,可只要你们能够将此处清理干净,我陈彦日后必有后报!”
这几名小木匠本就是老实本分的性格。
若非如此,陈辉也不会派遣他们追随陈彦一同进山。
他们也知道这些杂物便是瘟疫的源头所在。
所以不用陈彦多说,他们当即便投入到了工作当中,想着要将这些垃圾尽快处理干净,以防瘟疫进一步蔓延。
与此同时,陈彦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小道士:“小道长,你身上带着的那种能够遏制瘟疫的神药,如今能否倾倒在水源当中,将困扰淮阴亭的瘟疫彻底解决?”
小道士从怀中掏出那包药粉,同时颇为歉疚的对陈彦说道:“陈大人并非是贫道不想施以援手,只是这点药粉怕是杯水车薪,还不足以解决当下的所有问题。”
陈彦闻听此言,不禁脸色微变:“那道长的意思是?”
“我有一个师兄,想来应该已经云游至此,恩师当初看我年轻,并未传授我什么手段,但他却曾将这些弥足珍贵的药方全都传授给了我那位师兄,这能治疗疫病的药方,我师兄那里应该也有收录!”
陈彦本来已经将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这个小道士的身上,却没想到对方如今竟然狠狠的骗了自己一遭。
原本他以为凭借对方手中的药粉应该足以解决所有问题,却没想到他竟不知这神药的配方,还需要找他的师兄代为配药!
陈彦微微眯起眼睛,同时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小道士:“小道长,陈某人之前是不是对你太过宽容,以至于你已经忘了我的提醒了?”
“用不用我再帮你回忆回忆,你之前在村中的那番遭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