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妖塔爆裂的刹那，苏逸尘的左臂妖骨骤然泛起冰蓝色焰纹。
“林清雪——！”他嘶吼着扑向那团即将消散的冰雾，妖骨迸发的寒气竟比锁妖塔崩毁的炽光更快，在漫天坠落的塔体碎块中硬生生冻出一条裂隙。
冰雾里浮动着林清雪残存的眉眼，她似乎想笑，可凝结成唇形的霜花刚聚拢便碎成星点。
玄霄半截残躯嵌在塔基废墟里，断裂的仙骨正汩汩涌出金血。他染血的指尖掐着最后一道法诀，癫狂大笑震得碎石簌簌坠落：“凌霄君，带着这小丫头的残魂下地狱吧！”
轰！
十八层锁妖塔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每一块刻满镇妖符文的砖石都炸成血色流星。苏逸尘的脊背瞬间被三块塔砖贯穿，妖血喷溅在冰雾上的刹那，竟凝成一层血色冰甲。
“咳...你倒是...给自己套盾啊...”他呛着血沫笑出声，右手却将冰雾紧紧地按在胸口。
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崩裂声。
初代妖神骸骨铸就的冢顶开始塌陷，无数封印着上古大妖的琥珀棺椁如暴雨倾泻。一具棺椁擦着苏逸尘耳际砸落，棺中九尾狐妖的干尸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窝。
“王...快逃...”干瘪的喉骨挤出沙哑的忠告，下一秒便被坠落的镇魂柱碾成齑粉。
苏逸尘的妖骨突然不受控地刺出体外，在周身交织成白骨囚笼。一根刻着“诛”字的青铜柱擦着囚笼边缘插入地面，柱身上未干的血迹赫然是仙界卫的制服残片。
“你总是这样...”冰雾突然凝成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苏逸尘开裂的唇角，“在葬妖池是这样，现在还是...”
“闭嘴！”他挥动妖骨劈开坠落的横梁，飞溅的木刺在脸颊划出血痕，“等出去再教训你！”
冰雾发出气泡般的轻笑，那缕雾气凝成的食指按在他心口。隔着破碎的衣襟，苏逸尘感觉到有冰晶在皮肤上游走——是林清雪在燃烧最后的神魂替他疏导暴走的妖力。
玄霄的残魂忽然浮现在崩塌的塔尖，他周身缠绕着锁妖塔的怨气，竟比本体更狰狞三分：“你以为能带她走？这丫头的冰魄早就和冢门大阵连成一体了！”
仿佛印证他的话，林清雪的冰雾突然剧烈震颤。苏逸尘低头看去，发现冰雾深处延伸出无数晶莹丝线，正与四周崩塌的结界脉络相连。
“什么时候...”他的妖骨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在你跳进葬妖池的时候...”冰雾勾勒出少女虚弱的笑，“总得有人...把阵眼换成自己能控制的东西...”
一块铭刻着弑神盟誓言的青铜碑当头砸下，苏逸尘的妖骨囚笼应声炸裂。千钧一发之际，他翻身将冰雾护在身下，妖骨在背部绽开森白骨翼。
咚！
青铜碑砸在骨翼上的闷响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翻腾。透过骨翼裂缝，他看见林清雪的冰雾正在渗入青铜碑的铭文——她在用最后的力量改写弑神盟的诅咒！
“停下！”妖骨猛地刺穿青铜碑，可那些闪着寒光的铭文已经爬上冰雾，“你会被诅咒同化成...”
“阵眼总要有人当的...”冰雾突然凝实成少女的模样，透明的唇贴在他耳畔，“师兄，这次换我...”
轰隆！
整个妖神冢的地基开始倾斜，无数冤魂裹挟着初代妖神的执念冲天而起。玄霄的残魂在怨气中扭曲成可怖的鬼面，嘶吼着扑向那团冰雾：“休想改写天命！”
苏逸尘的瞳孔骤然缩成竖线。
妖骨上的冰焰第一次完全爆发，所过之处连崩塌的时空都为之冻结。玄霄的鬼脸在冰焰中碎成晶莹的残渣，可苏逸尘背部的骨翼也在这股反噬下寸寸龟裂。
“抓紧我。”他将冰雾塞进衣襟，妖骨化作利爪插进倾斜的地面。头顶不断有燃烧的琥珀棺砸落，一具棺中未死的藤妖突然甩出枝条缠住他的脚踝。
“王...带我...”藤妖的半张脸还封在琥珀里。
苏逸尘的利爪毫不犹豫斩断藤蔓：“滚！”
坠落中的藤妖发出凄厉的哀嚎，那声音竟与记忆中某场屠杀里的惨叫重叠。苏逸尘甩甩头逼退眩晕，指甲因过度用力掀翻也浑然不觉。
冰雾又开始消散了。
透过衣襟的裂缝，他看见林清雪残魂凝结的冰莲已经凋零大半。更可怕的是，那些弑神盟的诅咒铭文正顺着冰雾与冢门的连接反噬而来。
“解阵！”他嘶吼着撕开一道空间裂缝，“现在解阵还能保住残魂！”
冰雾却化作手掌按住他血肉模糊的指尖：“师兄你看...”
顺着她指引的方向，苏逸尘看到崩塌的冢门外隐约透出星光——那是用冰魄玄体碎片的轨迹铺就的生路，每一粒冰晶都在仙界禁制上灼出焦痕。
玄霄的残魂突然在星光中重组，这次他直接化作锁链缠向冰雾：“要死一起...”
妖骨毫无征兆地穿透苏逸尘自己的胸膛！
带着神血的骨刺精准贯穿玄霄的魂核，苏逸尘在对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冷笑：“你真以为...我这一路都在被动挨打？”
沾血的妖骨突然暴涨，竟借着玄霄魂核为锚点，在崩塌的时空中撕开一道血色裂隙。
“抱紧。”他将衣襟里的冰雾又裹紧几分，纵身跃入裂隙。
无数时空乱流割裂肌肤的剧痛中，苏逸尘听见怀里的冰雾终于说完那句话：
“...这次换我护着师兄了。”
他低头看去，冰莲恰好凋零最后一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