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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沉寂的草原,唯有夜风在耳边猎猎作响。

夏时锦紧握缰绳,不停地挥着马鞭,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快点抢回她的斯年。

斯年平日里最是粘她,虽然他坐在她旁边,自己也能玩得很好,可半会儿见不到她,斯年便会又哭又闹。

这几日,也不知道那小家伙哭成了什么样子,有没有好好吃饭。

夜里睡觉时,也不知有没有人给他哼小曲、讲故事。

光是想到斯年哭得撕心裂肺的小模样,夏时锦便急不可耐,归心似箭。

可行至半路,身下的马儿似乎察觉到危险,猝然仰蹄嘶鸣,惊破了夜的沉寂。

夏时锦本就不善骑马,身体失衡,顷刻便被甩下了马背。

而受惊的马儿,原地打转踩踏了几圈后,撂着蹶子就往来时的路跑。

片刻,就被夜色吞噬,没了踪影。

只余哒哒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且渐渐变小,消弭于天地之间。

夏时锦咬牙撑身站起,只觉刚刚一摔,骨头差点要散架。

她摸起掉在地上的剑,警惕地瞧着四周。

夏夜的风拂过,路两侧的草随风而动,带着沙沙声,如同海浪一般朝幽暗的远处荡去。

发丝在风中蜿蜒轻舞,夏时锦侧耳仔细倾听,隐约听到窸窣窸窣的声响。

但是她分不清那到底是风吹草动的声音,还是别的什么。

紧握着剑柄,她一边向前走着,一边警惕地环顾瞧着四周。

纵使是皎月高悬,可茫茫无际的草原和远处的山岭,仍是暗黑色的一片,就仿佛巨大的猛兽在沉睡。

空幽、苍茫的空间感,让人因自己的渺小而感到恐慌。

世界很静,静得夏时锦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

怕是很怕的,可她别无退路,只能向前走。

走着走着,她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从小径的两侧朝她靠近。

转身看向后方,发现草丛中有数双蓝幽幽的眼睛在盯着她。

夏时锦对着夜空用力挥着剑,并大声唱歌壮胆。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一首国歌唱完后,她又害怕地念起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然,幽蓝色的双眼不断朝她飘来,就仿若死神在朝她一步步靠近。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背攀升,夏时锦被吓得头皮发麻。

她绞尽脑汁,又拼命想以前在灵异小说里看到的道家咒语。

一边往前方快速奔跑,一边时不时回身挥剑砍着空气。

她就像个神经病似的,嘴里颤声念道:“玄武大帝在眼前,神归神,鬼归坟,妖魔鬼怪归山林,鬼怪邪祟勿近吾身,玄武真君,急急如律令。退!退!退!”

可待十几匹野狼踏着月色,威风凛凛地从四面八方朝她靠近时,夏时锦傻眼了。

这是唱多少遍国歌,念多少遍驱鬼咒都赶不走的东西。

一想到斯年就要变成没娘的孩子,夏时锦的心口就开始抽痛。

若是秦野以后娶的夫人对斯年不好可怎么办?

前世,她在重组家庭里长大,最是清楚没妈的孩子过得有多可怜。

能把别人孩子当自己孩子养的女人,有是有的,但太少了。

她经历过的苦,不想让斯年也经历。

短短的时间,夏时锦脑子里闪过成千上万个念头。

她有些后悔。

开始反省自己今日是不是太过心急,不过理性。

可思来想去,又觉得自己别无选择。

到了萧时宴的手里,她再想回来寻斯年谈何容易?

萧时宴既已接受秦老夫人的求和,又岂会为了她出尔反尔,继续攻打突离帮她抢斯年。

更何况,那样秦野便会受到牵连。

思及至此,夏时锦也就想通了,不再后悔。

区区几头畜生而已,来几个她砍几个。

可看着几头狼呲着牙,身子低伏,做着时刻攻击她的准备,夏时锦还是怂了。

她口干舌燥,双腿发软,身上冷汗涔涔。

这人一怕,便六神无主起来。

思绪不由飘飞到前世的学生时代,想起了曾背过的《狼三则》。

上面是怎么写人与狼斗智斗勇来着?

夏时锦一边握着剑退着步子,一边警惕朝她包围而来的狼群。

她自言自语地念着,又像是为自己壮胆。

“屠无计,思狼所欲者肉……遂钩肉,翘足挂树间……”

可她哪来的肉?

就算自割一块,也没钩子啊。

于是夏时锦又诵着:“屠大惧,恐前后受其敌。顾野有麦场,场主积薪其中……屠乃奔倚其下,弛担持刀,狼不敢前,眈眈相向。”

夏时锦快速地回顾左右。

没发现有草垛子,倒是发现另有一双幽蓝的眼睛正从草丛里朝她靠近。

还有一头......

环顾四周,眼见前方不远处有棵独木树。

夏时锦一边挥剑,一边朝那棵树而去。

然而,还未等她跑到树下,突然有头狼从身侧的草丛里蹿出来,朝她的腿上扑咬而来。

夏时锦眼疾手快,刀起刀落,砍死了那头狼。

可就在她分神之际,有几头狼抓准时机,同时朝她扑来。

夏时锦胡乱挥剑,可还是被扑倒在地。

就在她要被狼撕咬时,地面传来阵阵的马蹄声,同时,刺耳的蜂鸣不断从不远处飞射而来。

被箭射中的狼发出阵阵哀嚎,挣扎走了没几步,一头接一头扑通倒地。

而一直在旁不动的狼王则发怒一般,扑到夏时锦的身上。

她本能地用胳膊格挡,护住咽喉。

锋利的犬齿隔着衣衫刺入肌肤,巨大的咬合力似乎要咬断她的胳膊一般。

千钧一发之际,马蹄声靠近。

余光里,夏时锦瞥见有人跳下马,寒光闪过,一剑便砍断了那狼王的头。

温热咸腥的血飞溅,染红了夏时锦的脸,也浸湿她了衣衫,而狼王的头则卡挂在她的胳膊上,狼眼异常狰狞。

夏时锦失神地僵滞在那里,体内的血液似乎都在此刻凝固。

直到一声急切又紧张的“阿锦”,将她从死亡的边缘唤回。

她手握着染血的剑,跟丢了魂似的,躺在那里,委屈地哭骂道:“妈的!乃悟前狼假扑,盖以诱敌。狼亦黠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