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得太快,沈玉凛甚至来不及躲避就硬生生挨下了这一拳,直到脸上传来痛感,他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刑荆山,你疯了吗?!”
沈玉凛愤怒的大喊,紧接着又抬手抹了抹嘴角,“大庭广众之下你竟然敢对我动手,就不怕我告到皇上那儿吗?”
刑荆山此时正是满心怒火,见沈玉凛还敢猖狂,当即便毫不畏惧的回怼:“我管你告到谁那儿,只要你敢对长公主不敬,我见一次打你一次!”
想到方才沈玉凛对洛洄笙的无理举动,刑荆山再一次向他挥拳,只是这次沈玉凛万一有了防范,迅速闪身避开了。
沈玉凛见状气得脸色都青了,满脸恼怒的下令:“来人!给我好好教训他!”
话落,定国公府的侍卫立马上前将刑荆山团团围住,虽然他们知道刑荆山是什么身份,但他们身为定国公府的人,只能听命于自家主子。
然而刑荆山见此情形并无退缩,当场就跟他们打了起来,一时之间街道上乱成一团。
洛洄笙本想劝阻刑荆山,可不知这人是不是打上头了,像是根本没听见她的话,她根本阻止不了。
而沈玉凛则是混在侍卫里,找准机会就攻击刑荆山,却每每都败下阵来。
“刑荆山,你就是个莽夫!你根本配不上阿笙!”
“长公主的名讳也是你能喊的?今日我就好好教训你一顿,让你长长记性!”
“全都给我往死里打!”
二人一边互殴一边大骂,街边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有不少人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当场便议论纷纷。
洛洄笙看不下去只好亲自上前阻止两人,好在刑荆山眼疾手快停下,这才没有致使她受伤。
“你们闹够了没有?!”
洛洄笙挡在两方人马中间,先是看了看刑荆山,确认他没有受伤后,这才冷眼看向沈玉凛。
“本宫早就跟你说得清清楚楚,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沈玉凛,这是最后一次,你最好记住了!”
说完,洛洄笙便主动牵起刑荆山的手,带着他一同离开。
沈玉凛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内心惆怅万分,最后也被侍卫护送回府。
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不曾想这件事却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很快就传到了永和帝耳中。
不多时,三人便同时受到永和帝的召见。
紫宸殿。
“你们是都疯了吗?竟敢在天子脚下当众动手,当真不把朕放在眼里,是不是?”
永和帝将几本奏折扔在刑荆山跟沈玉凛面前,继续骂道:“你们自己看看,这些都是弹劾你们的折子。”
事情刚发生不久,就有官员上奏弹劾,让永和帝对两人依法处置。
“一个勋贵,一个武官,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斗殴,简直丢尽了朕的脸面!”
刑荆山望着脚边的奏折,思索了片刻后低头认错:“皇上明查,是沈世子下令让他府上的侍卫动手教训臣,臣不得已才回击的。”
此话一出,沈玉凛当场脸色大变,“胡说!分明是你先不分青红皂白打了我,我才让他们动手的。”
刑荆山扭头看向他,一脸似笑非笑道:“看来,沈世子是承认命人对我动手一事了?”
“承认又如何?若非是你先动手,我也不至于如此。”
“我动手自然有我的理由,可你仗着人多势众殴打朝廷命官,试图置我于死地,你居心叵测!”
“刑荆山,你不要在这儿混淆视听,分明是你先……”
“何为混淆视听?难道我说的有哪句不对吗?”
“你胡说八道!要不是因为你无故对我动手,我又怎么会……”
永和帝看着争论不休的两人,怒火‘噌’一下往上涨,气得将手边的物件拿起直接砸在他们脚边。
“都给朕住嘴!”
一声呵斥,紫宸殿瞬间恢复了安静,刑荆山与沈玉凛两人虽然闭上了嘴,但依旧不服气的互相瞪着对方。
永和帝来回看了看他们,怒骂道:“看看你们如今都成什么样子了?一个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把朕放在眼里吗?”
“朕知道你们不合,平日里斗个嘴也就算了,朕就当你们各自出出气,可你们今日竟还公然动起手来,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永和帝本就因近日的一摊子烂事而心烦,因此在斥责完两人后,心中火气依旧未消,忍不住又将矛头对准了洛洄笙。
“皇姐,听闻你当时也在场,你为何不制止他们二人?”
“若是你及时阻止,事情也不至于发展成如今这样,你是朕的皇姐,怎么一点也不体谅朕呢。”
洛洄笙听着永和帝的指责,内心尽是失望,自她回京后,明面上所有的事情自己都为他做了忍让,可到了如今他却只记得对自己不利的事。
而对于她所受的委屈,他是一点都不关心,如此又何谈‘体谅’二字呢?
“皇上。”
刑荆山忽而上前一步,躬身抱拳行礼:“今日之事是臣的错,与长公主无关,还望皇上莫要迁怒于长公主。”
话落,一旁沈玉凛也跟着行礼,“皇上息怒,今日之事确实与长公主无关,而是因邢将军而起。”
“若不是邢将军突然出现,还莫名其妙就对臣动手,臣也不会因此恼怒而当众与他互殴。”
刑荆山闻言刚想反驳,但想到永和帝方才迁怒洛洄笙,于是又闭上了嘴。
见他不吭声,沈玉凛立马瞅准时机,跪在地上俯身:“皇上,恕臣斗胆,臣以为邢将军近日似是有些恃宠而骄了。”
顿了顿,沈玉凛抬头看了一眼洛洄笙,继续道:“还有一事,邢将军毕竟是武人,才疏学浅,言行举止皆是率性而为。”
“以他的脾气秉性,根本配不上长公主,还望皇上收回成命,取消他们二人的婚约。”
刑荆山当场脸色大变,不顾永和帝还在场,脱口便大骂:“沈玉凛,你这个伪君子!”
“我与长公主的婚事,何时轮得到你说三道四了?我看你是没被打够,等会儿出去了看我不揍死你!”
此话一出,永和帝脸色倏然一变,洛洄笙注意到后立马上前挡在刑荆山身前。
“沈玉凛,你逾越了。”
洛洄笙目光冷冷的注视着沈玉凛,语气如同往常一般冷淡,“你不过是臣子,没有资格对本宫的婚事评头论足。”
“何况,本宫与邢将军的婚事是皇上亲自赐下的,你如今是对皇上的决定不满吗?”
说罢,洛洄笙转身面向永和帝欠身行礼,“皇上,今日之事确实是由我引起的。”
“只因邢将军看见沈玉凛当众对我无礼,他为了护我才对沈玉凛动手,倘若皇上要罚的话,那就罚我好了。”
如今沈清颜有孕,永和帝定会看在她的面上袒护沈玉凛,与其闹到最后连累刑荆山,不如她主动将事情揽在身上。
以永和帝的脾气,在她主动承担责任时,定然也不会降罪于自己。
果不其然,永和帝在听到她的话后,脸色缓和了不少。
“皇姐所说可是真的?”
“皇上明查,我方才所说没有半句虚言。”
一旁沈玉凛见洛洄笙为了刑荆山,竟然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不由得出声质问:“刑荆山一个莽夫究竟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为他这样做?”
洛洄笙对上他伤心的双眸,当场冷嘲道:“要是邢将军不好,皇上又怎么会给本宫赐婚呢?”
“事到如今,你仍旧认为皇上赐下的这桩婚事是个错误吗?”
永和帝不悦的皱起了眉,这不是沈玉凛第一次表现出对这桩婚事不满了,先前他就闹过一次,今日又公然让他取消婚事。
他堂堂大安朝的天子,沈玉凛竟然敢三番两次质疑他的决定,当真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沈玉凛,你……”
“启禀皇上,贵妃娘娘来了。”
刘公公忽然现身打断了永和帝,众人不约而同看向殿门,只见沈清颜由侍女搀扶着走进来。
永和帝见状立马快步迎了上去,一脸紧张的问沈清颜:“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因为我们的孩子想皇上了。”
沈清颜说话间拉着永和帝的手攀上腹部,“皇上你看,臣妾的肚子似乎大了一些,这是不是说明咱们的皇儿长大了啊?”
永和帝闻言十分开心,满脸期待的望着沈清颜还未隆起的腹部,“肯定是啊,咱们的皇儿一定在茁壮成长呢。”
“清颜,这段时日你一定要休息好,想要什么就跟朕说,朕都会满足你的。”
洛洄笙望着眼前这和谐的一幕,只觉得讽刺至极,这沈清颜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把她弟弟迷成这样?
“啊!皇姐也在这儿呢。”
沈清颜像是才刚注意到洛洄笙,笑着就要向她行礼,然而却永和帝阻止:“都是自家人,何况你如今有孕在身,就不必多礼了。”
然而沈清颜却不想轻易罢休,故作担忧的望着洛洄笙,“礼不可废,况且皇姐似乎不太高兴,臣妾还是不能失了礼数。”
话音未落,沈清颜便假惺惺的行礼,却再次被永和帝拦住。
“皇姐不会计较的。”
永和帝也看出了洛洄笙不高兴,心里有些不舒服,问道:“皇姐理应也是这么想的吧?”
洛洄笙对上沈清颜挑衅的眸光,随即莞尔一笑,“皇上说的有理,我不会在意这个。”
“不过我听闻沈贵妃身子一直不大好,如今好不容易怀上皇嗣,应当多注意一些。”
说罢,洛洄笙话锋一转,以姐姐的口吻劝道:“沈贵妃要真是为了孩子好,理应在寝宫好好休养生息才对。”
“如今沈贵妃却不顾腹中孩儿,为了沈世子跑到这儿来,实则是不该。”
不是想利用孩子拿捏皇上吗?
好啊,那就让你的真实目的暴露出来吧。
沈清颜似是没料到洛洄笙会反击,还是利用孩子来反击自己,一时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长公主误会了,臣妾并非是乱跑,而是孩子想皇上了,臣妾这才会来找皇上的。”
说话间,沈清颜故作可怜的抚摸着腹部,“以前不知为人母的辛苦,如今怀了孩子才知道当母亲有多难。”
“对了,长公主不是在蛮族待了三年吗?这三年间有没有孩子啊?”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顿时脸色各异,沈清颜则是暗中洋洋自得。
她就是要当着刑荆山,还有兄长的面嘲讽洛洄笙,让他们都知道她那三年在蛮族是怎样的不堪。
洛洄笙闻言神色未变,直接暗讽道:“沈贵妃看起来倒是对本宫关心得很,但沈贵妃又不知晓太医对本宫的诊断如何。”
“不得不说,沈贵妃表面装得挺好,实际上却是对本宫丝毫不关心。”
一旁永和帝想起当初太医对皇姐的诊断,一瞬间愧疚涌上心头,当即便呵斥沈清颜:“贵妃莫要胡说八道!”
沈清颜看出永和帝是真的生气了,立马装模作样的解释:“皇上息怒,臣妾不是有意的。”
说罢,她又转身面向洛洄笙认错:“臣妾自有孕后记性便不大好,若是方才臣妾有哪句话说得不中听,还望长公主莫要与臣妾计较。”
洛洄笙没有回应她,而是一直盯着她的肚子看,随后又故作不经意的问道:“贵妃怀有身孕多久了?”
不明白洛洄笙是何用意,沈清颜并未马上回答,岂料就是她这一犹豫,反而让洛洄笙抢了先。
“本宫记得太医当时的诊断,好像是一月都还未到吧。”
洛洄笙眸中多了几分笑意,眼睛上下打量着沈清颜,“本宫虽未有过身孕,但听太医和民间不少妇女说过,这么小的月份,腹中孩子几乎没什么反应。”
“方才贵妃说孩子想皇上了,想来也只是托词罢了,其实贵妃来此是另有目的吧。”
洛洄笙知道沈清颜是来给沈玉凛撑腰的,但她不会轻易就让沈清颜得逞,怎么着也得付出点代价才行。
“我……”
沈清颜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下意识看了永和帝一眼,小声辩解:“臣妾说的是实话。”
洛洄笙见状轻声笑了笑,“是不是实话,贵妃心里清楚,只不过……”
“本宫倒是看出来了,贵妃将沈家看得还挺重的,只要是有关沈家的事,贵妃都要适时的出来掺一脚。”
永和帝本就对沈家位高权重而感到不满,若非看在沈清颜跟太后的面子上,他早就想办法剥定国公的权了。
如今又听洛洄笙这么一分析,他立马猜到沈清颜今日来此的真正目的,心中顿时多了几分不悦。
“啊……”
一声痛呼从沈清颜口中传出,只见她捂着肚子一脸难受的表情,“皇上,臣妾的肚子好像有点疼……”
眼下情势不利于自己,她必须得让皇上打消疑虑,如此才能帮兄长脱险。
沈清颜故作痛苦的抓着永和帝的手,永和帝见状心中不悦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担忧。
“看来我说对了。”
洛洄笙出言抢先打断即将开口的永和帝,语气严厉的呵斥:“贵妃,你可知错?!”
此话一出,沈清颜下意识愣了,“臣妾……何错之有?”
洛洄笙依旧目光凌厉的望着她,斥责道:“你不该将沈家放在孩子之前,这就是你犯的大错。”
“你事事以沈家为重,丝毫不顾全大局,如此根本不配坐在这贵妃之位上!”
不给沈清颜辩解的机会,洛洄笙当即便向永和帝提议:“皇上,贵妃腹中所怀是咱们洛家的第一个孩子,贵妃却如此不知轻重,为了护住沈家而不顾孩子安危,实属不该。”
“为了避免贵妃孕间情绪起伏太大,日后发生什么意外,皇上应当让贵妃在后宫中安心养胎,以便今后能顺利平安的生下小皇子。”
“皇上如此看重贵妃和小皇子,想来跟我的想法也是一样的吧?”
沈清颜听见这番话,脸色当即一变,洛洄笙此举无非就是想借机把她禁足于后宫,不再干涉朝中之事。
如此一来,定国公府的事她就管不了了。
“皇姐所言确实有理。”
永和帝认可的点了点头,这几日沈清颜的心情确实时好时坏,倘若再让她插手朝中之事,想必对孩子也不好。
若是依皇姐所言,将她安置于后宫安心养胎,倒是一举两得了。
“皇上,臣妾并没有……”
“贵妃该不会到了如今还觉得沈家比小皇子重要吧?”
洛洄笙直接打断沈清颜,不让她跟永和帝解释,因为一旦她示弱了,永和帝必然会倒向她那一边。
“贵妃是皇上的妃子,说白了就是我们洛家的儿媳,理应以婆家为先,以洛家血脉为重。”
洛洄笙几句话就把沈清颜怼得哑口无言,而永和帝越听越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一心认为应该按她说的做。
一旁的刑荆山虽是静默不语,但目光却一直紧盯着洛洄笙从未移开半分,眼底的笑意更是藏都藏不住。
“长公主说得是,今日确实是臣妾考虑不周。”
沈清颜低头可怜兮兮的认错,抓着永和帝的手说道:“臣妾只是忽然想皇上,很想马上见到皇上,所以就没想那么多,臣妾不该如此任性的。”
说到此处,沈清颜看了一眼洛洄笙,“长公主方才教训得对,只是……臣妾觉得偶尔出来走走会使心情变得更好些,所以恳请皇上不要让臣妾禁足。”
永和帝见她如此楚楚可怜,心中不由得软了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朕没有怪你,朕知道你也很看重咱们的皇儿。”
“不过皇姐说得确实也有几分道理,若是你一直为沈家担忧,势必会影响到皇儿,朕不想有什么意外发生。”
沈清颜看出他态度软化了些,立马乘胜追击:“皇上多虑了,有皇上在,臣妾自是不会为沈家操心的。”
洛洄笙闻言轻哼了一笑,冷嘲道:“贵妃所言差矣,虽然你口口声声不会为沈家担忧,但事不由人。”
“譬如今日,难道贵妃不是听闻邢将军与沈世子当街斗殴一事,才会不顾腹中皇子安危赶到此处的吗?”
沈清颜眼里闪过一抹惊慌,但随即便又恢复如初,“长公主误会了,臣妾真的是思念皇上才来,并非是因为兄长。”
说及此处,沈清颜忽然一副惊讶的神色,“长公主方才说什么?兄长与邢将军当街互殴?此事可是真的?”
其他几人看她这样,不禁都有些尴尬,毕竟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得出她是在演戏。
永和帝有些不悦的皱眉,但是不仅没有拆穿她,反而替她打圆场:“你身在后宫,自是不知宫外之事。”
洛洄笙看着两人一唱一和,顿时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心,“即便贵妃不知情,但沈家一旦有事发生,贵妃定然是不会放心的。”
说罢,洛洄笙将目光投到沈玉凛身上,“今日沈玉凛当众对本宫无礼,邢将军出面阻止,却被他命府中侍卫动手。”
“沈玉凛是定国公府的世子,一言一行皆是与定国公府有关,可他行事却如此不管不顾,实在有失身份。”
沈玉凛闻言眸色深了几分,他没想到昔日一心爱慕自己的洛洄笙,如今却公然的指责自己。
而她这么做只是为了维护刑荆山。
“沈家若是替贵妃着想,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是生非,让贵妃身陷两难的境地。”
洛洄笙的这番话直戳永和帝内心,想到近日因沈家的事,文武百官对他皆是不满,还有京中百姓更是质疑连连,心中不满顿时升起。
思及此处,永和帝顿时改变想法,不再维护沈玉凛。
“皇姐所言非虚。”
永和帝冷着脸看向沈玉凛,斥责道:“先前你几次三番对皇姐不敬,朕看在贵妃的面子上已经宽恕你,但你如今不知悔改,理应该罚!”
“还有,你在想什么,朕不是不知道,但朕既然已经给皇姐和刑荆山赐了婚,便不会收回。”
沈玉凛听见这话,身躯微微一震,“臣……”
永和帝摆手打断他,思索片刻后开口:“朕想过了,表哥年龄已到既然自己选不到合适的,不若朕给你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