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后,终于从街上药铺寻来了一位郎中。
经过郎中的诊断,黎深是彻底死了。
邓雪怜还好,只是落水受凉了。
“不过,这位姑娘的脉象很特别,怕是日后会因今日落水一事而无法生育。”
那郎中并未诊断出邓雪怜之前小产一事,仅结合今日落水一事,说明情况。
“什么?无法生孕了?”
依王听到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
一直装昏迷的邓雪怜听到这句话,则放心地在心里偷笑。
目的终于达成了!
“这…这位姑娘毕竟还年轻,若是好好养养,日后也说不准……”
郎中只能说这些话先拖住依王。
“下去吧。”
依王知道,对他撒气也没用。
郎中走后,邓雪怜才装作幽幽转醒。
“殿下,我这是怎么了?”
她故作柔弱问道。
依王心疼地将她扶起来,与她说明刚才的事,唯独没有提起郎中说的那无法怀孕一事。
邓雪怜也像是才想起什么重要事情一般,大喊道:“深儿!”
“王爷,深儿如何了?救上来没有?”
她那着急的样子恨不得急忙下床去看看黎深。
见她自己都病了,心里还在惦记黎深,依王的瞳孔里写满了对她的怜爱。
他就知道自己的怜儿就是善良又温柔。
“放心吧,深儿没事。”
怕她知道黎深死亡的事伤心难过,依王还贴心地将此事瞒了下来。
想起自己那死了的儿子,他觉得得去处理一下了。
“怜儿,你先好好休息,本王先去看看深儿,晚点再来陪你。”
黎深的「尸体」也已经被抬回了自己院落。
没什么亲人的他,甚至连个给他哭丧的人都没有。
他就小小的一个,安静地躺在床上。
尸体没人动过,身上的湿衣服甚至都未曾换下来。
直到依王来了,几个负责照顾他的嬷嬷也才不情不愿地走过来,装模作样哭一哭。
“王爷,小世子该如何处理啊?”
尸体不能一直留在这里,这天热,坏得快。
“他一个幼子,就不办葬礼了,派几个人,寻一处风水宝地将他藏了吧。”
依王心中虽也舍不得,但人死不能复生。
一个不到五岁的幼子,死后根本没有资格入皇陵祖坟,只能随意寻一处地方下葬。
为了瞒着邓雪怜死讯,他甚至连葬礼都没有。
就那么小小的一个,被裹尸袋一包,便不知被扔去什么地方了,如丢垃圾一般,丢出王府就好,左右他的母亲死了,父亲也不在意他。
丢他尸体出去的小厮都有些可怜他。
他们给他寻的地方是城中的一座矮山。
去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
根本没死的小黎深动了一下,折腾了一路,让他将腹腔中的水吐了吐,竟顽强地活了过来。
但那几个小厮却还以为他是诈尸了,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
小黎深坐起身子,发现自己在府外,竟有一丝庆幸。
经此一次死里逃生,也让他小小年纪认清了自己亲生父亲的嘴脸。
原来这世上,当真有变心如此之快的父亲!
他怀念之前那个父王。
自从父王从东极回来,仿佛变了一个人,陌生到让他已经认不出了。
但他深知,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回王府。
也许在外流浪,就做个乞儿也比回王府被邓雪怜那女人弄死的好!
无处可去的他,只能在街上像个幽魂一般飘荡,跟着要饭的乞丐讨生活。
依王府发生这些事,今日南炘皇在宫里的摆宴,他们自然也没有去。
“这个依王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依王府派人来报,南炘皇气得连筷子都扔了。
早已知道依王府中发生什么事的厉天灼,到是沉得住气。
“父皇别气了,大哥家今日可是闹出了大事,儿子都死了!”
他不紧不慢地说着,甚至还能夹菜自顾自吃着。
南炘皇闻言,立刻问道身边暗卫情况。
整个云城没有他眼线不在的地方。
依王府的风吹草动,他问一句便全部皆知。
得知自己失去了一个孙子,南炘皇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听到依王那东极妾室为救孩子也落了水,甚至还落下了不能生育的病,不好糊弄的南炘皇感觉自己失去孙儿一事,跟她脱不了干系。
他锐利的眼神撇到还在吃东西的厉天灼,问道:
“天儿,你在东极待了六年,可见过你大哥那妾室?”
厉天灼也不瞒着,直言道:
“见过。”
他将邓雪怜的来历,和在京中对柠柠、对他们所做的所有事一五一十到来。
南炘皇越听越激动。
他怒拍了一下桌子,下令道:
“来人,去帮寡人把那妖妇捉了!”
“当场打死!”
他决不允许这般女子进他黎家的门。
“父皇息怒。”
“大哥对那邓雪怜爱之入骨,现在去抓她,大哥怕是会拼死拦着。”
厉天灼只是实话实说。
“那就把老大一起拿下。”
南炘皇也是气急了。
“父皇还想再少个儿子吗?”
厉天灼反问道。
“那你说该如何是好?寡人还治不了她一个贱人了?”
南炘皇强忍着不让自己在老六面前发怒。
厉天灼微微笑了笑,“父皇,孩儿虽然没什么好办法,但想对付这邓雪怜,还是要靠她们东极自己人,请父王允许我请东极郡主来助阵,定能让大哥迷途知返,认清邓雪怜的真实面目。”
他也是找个借口能光明正大去解除邓攸柠。
南炘皇轻哼一声。
自己还看不懂他那些小心思?
看他最近为南炘解决了多件事,立了大功的份上,就让他们见一面吧。
他叹了口气。
知道自己不该纵容天儿。
万一日后真像那些大臣说的,天儿将整个南炘拱手送给东极,那自己就是南炘的千古罪人!
可他该怎么办啊?
但凡有点办法,他也不像棒打鸳鸯。
“咳咳咳~”
急火攻心,他咳了几声,竟咳出了血。
看着他那血淋淋的掌心,厉天灼也怔愣住了。
看来父皇身体抱恙并非是哄骗于他的,他真是不孝,之前甚至一直以为父皇再演苦肉计!
“父皇,您这到底是什么病啊?可有寻医师?”
厉天灼急忙上前,扶着南炘皇。
看清儿子眼中那不掺假对自己的担忧,南炘皇心里一暖,“老毛病了,若能治好,寡人身为一国之君,什么样的神医找不到?”
厉天灼想来也是。
“天儿,答应父皇,在父皇走后,一定要守住南炘!”
南炘皇拉着他的手,苦口婆心交代后事一般。
厉天灼也是压力如山。
他知道,除了他以外,南炘也没别人能撑住了。
若非邓攸柠将他赶走,让他自己清醒冷静几日,他怕是永远也意识不到自己身为皇子的责任。
“天儿答应您,我在,南炘在!”
“若日后有不长眼的番邦犯我南炘,天儿就算流干最后一滴血,也会誓死守护南炘。”
南炘皇听了他这话,格外满意。
他知道,他能做到,因为他是长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