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傅闻皎意识昏昏沉沉,至今依旧没能醒来。
医侍拧起眉头,这孩子,似乎是陷入了梦魇。
不是不能醒,是他不愿意醒来。
梦中于他来说,究竟有什么在?
入夜,房中一片安静。
窗户发出一阵微弱的动静,一道身影悄然溜进房中。
晏明夷手中捏着一柄折扇,下巴抵在扇骨上,垂眸看向躺在床榻上的人。
这就是妹妹之前嫁给的那个人?
那日情况危急,他只顾得上救下晏婳情,压根没时间瞟一眼傅闻皎。
如今有时间来看,才知道这人究竟是何模样。
长得倒是不错,可他对妹妹下手,他定是不能留他的。
抬手,折扇化剑,凌厉的刺向床榻上的人。
直到剑尖堪堪擦过面门,床上的人依旧没睁眼。
晏明夷轻啧一声,就这,如何配得上他妹妹。
就当他要继续动作时,一只手抬起,两指捏着剑刃。
剑刃在他指尖剧烈颤抖,发出一阵阵嗡鸣。
晏明夷凝神看去,与傅闻皎一双通红的眼眸对视。
也不知是没睡好还是怎的。
他眼尾泅开一片浓郁的绯红,眼珠上布满细细密密的血丝。
反正晏明夷觉得,总不能是为了她妹妹伤心的。
毕竟妹妹坠落断崖,险些掉进弑罗川里,可不就是这死鸟干的。
一想到这他就来气,那下手都框框有劲了。
傅闻皎一人生屠整个玄冰宫,现在身上还有旧伤未愈。
这么一动作,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开始渗血,染湿洁白的纱布。
血腥气掺杂着苦涩的药香,晏明夷动动鼻子,看向傅闻皎的一双眼写满厌恶。
死鸟,怎么没疼死你。
他来时做足了准备,特意在屋子里罩上一层结界。
就算里面打的天雷勾地火,外面也不会知道。
伤势再次发作,傅闻皎额角沁出薄薄的一层汗珠子。
终究是晏明夷险胜一步,折扇化剑,成功刺进傅闻皎心口。
他解气的笑起来,死鸟,让你也尝尝疼不疼!
他那水灵灵的妹子,怎么就瞎眼看上了他!
一阵风透过木窗,游走在两人之间,空气中掺杂一抹熟悉的气息。
傅闻皎呼吸一滞,晏明夷正要撤手,剑刃却被猛的握住。
傅闻皎掌心牢牢扣着锋利的剑刃,任由手心被割破。
划出淋漓鲜血,一滴滴砸落在地。
他嗓音沙哑:“婳婳在哪?”
晏明夷想把折扇抽回,竟然没抽动。
死鸟,怎么这么大劲?!
现在还敢提他妹子,他也有脸提?!
他戏谑的勾起唇角:“你把她一剑穿心,让她坠入弑罗川。”
“现在她已经死了,你这是忘了,还是疯了?”
风又起,空气中那股熟悉的气息再次弥漫。
傅闻皎抓着剑刃,把晏明夷抵在墙上。
他一字一顿:“不、可、能。”
“你身上,有婳婳的气息。”
晏明夷冷笑:“你是什么东西,也配问婳婳在哪?”
傅闻皎被他亲昵的“婳婳”两字刺痛。
两人距离很近,他反手一拳捶在晏明夷脸上。
后者没想到他猛然会来这么一下,还就这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她是我的妻。”
傅闻皎咬牙切齿。
晏明夷吐出口中的血沫:
“我呸,只要我不答应,你这辈子都别想靠近婳婳。”
傅闻皎眼眶更红:“婳婳……到底在哪?”
晏明夷反手一拳回过去,“在哪?反正以后再也不可能出现在你眼前。”
他是怎么懂往人心窝子里扎刀子的。
傅闻皎只感觉一股浓郁的血腥气直冲咽喉,五脏六腑都在被揪着疼。
不可以,婳婳不能抛下他,不能不要他。
不能,让别的男人陪在她身旁。
他可以接受被移情蛊吞噬而死,唯独不能接受婳婳身边出现别的男人。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他不顾身上不断涌出的鲜血,一把揪起晏明夷的衣领:
“你敢碰婳婳一根手指头,我杀了你。”
晏明夷嘴角一片青紫,却也依旧顽劣的笑起来:
“杀我?婳婳定饶不了你。”
一片窒息的酸涩在心底铺开,几乎要裹挟整颗心脏。
酸意掺杂着钝痛,绞的傅闻皎快要呼吸不上来。
他的无情道,开始摇摇欲坠。
晏明夷掰开他的手:“你凭什么觉得,婳婳还会选择你?”
傅闻皎不放手:“天上地下,掘地三尺,我也会找到她。”
晏明夷呸一口:“放屁!”
一语落,两人一言不合的打起来。
这次两人没再用灵力,纯粹的用力气。
拳拳到肉,挥拳时带来的拳风声声呼啸。
晏明夷想甩开他,离开的时间过久,他有些担心妹妹。
偏偏这人像疯子一样,死死缠着他,句句都是固执的问婳婳在哪。
他不语,只一味的出拳。
“啪嗒——”
放在小桌上的烛台被打翻,傅闻皎抬手往火里注入一抹灵力。
普通的火焰尚且能用水扑灭,可灵火极其难灭。
更有甚者,被灵火生生烧死。
晏明夷拧起眉头,傅闻皎就算一身伤,也压根不给他丝毫离开的机会。
“那就一起死在这,看婳婳会先救谁,嗯?”
他竟然愉悦的笑起来,为即将要见到婳婳时的喜悦。
晏明夷甩开他的手:“疯子,婳婳到底看上你什么了?!”
傅闻皎眸中涌现出眷恋:“你也承认,婳婳是喜欢我的?”
晏明夷一噎,这疯子只听他想听的对吧?!
灵火越烧越旺盛,晏明夷抽身,脚尖一点,准备翻窗离开。
回头看去,傅闻皎靠着床沿,缓缓坐在地上。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太多,他就算想忍,现在也绷不住,弯腰呕出一大口血。
血迹被灵火点燃,绽放出红蓝相间的火光,倒映着跳跃在他眸中。
红蓝相间,莫名让他想起自己和婳婳堆叠纠缠的衣摆。
火焰越烧越旺,他却眷恋的笑起来。
晏明夷眉心一跳,回头看去,傅闻皎还坐在冲天火光中,掀眸朝他笑。
那笑容,似乎是笃定,在婳婳心底,他傅闻皎比晏明夷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