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可爱爆了
章妈的后事很简单,墓碑,鲜花,永生陪伴的柏树。
她永远沉睡在了山顶,沐浴清晨的第一抹夕阳,完完全全能看见岁岁的地方。
孟九轶回来后就变得很沉默,再没和任何人交流过。
四合院的几侧七七八八有十来个房间,入住的时候便已清扫过一遍,后来就只清理需要入住的房间。
如今她全部抹擦拖好几遍,地砖缝隙甚至只有一丝污垢,孟九轶就会重新拖一遍,干净得都能照见人影。
院子里有好大片荒草园,之前照顾章妈无暇顾及,如今她除草松土,买种子,打理得像模像样。
院子里已然干干净净,不留一丝污垢,可她的强迫症到达了某种令人发指程度,甚至要主动去找污垢,凡是发现一点就把整个院子重新清扫一遍。
周婷连落座都不敢,生怕弄出半点脏的又让她从早到晚折腾。
“够了九轶,你还打算清理多久,这院子已经很干净了。”
孟九轶低头不语,只一个劲地擦桌子。
“章妈看到你这样,你觉得她能安心吗?”
没人回应她。
谈屿臣看着她只是默默地拎着水桶,挪到了另外的房间。
她很平静,眼神却麻木,像是被掏空了心。
换洗抹布,拧干净水,反反复复,这成了她人生中唯一大事。
有道身影蹲在她跟前,水桶随之被谈屿臣往旁边一拉。
“别拿我的桶。”她格外执拗。
“没有要你的桶。”
谈屿臣丢了块帕子在里面,语气随意,“给我挪个位置,以后桌子归你椅子归我。”
他不阻止也不安慰,只是和她一起擦。
不管她要花多久时间走出来,他都陪着。
孟九轶反应很迟缓,过几秒后怔忡地眨了下眼,又困到自己的世界里。
许衍之来的时候,谈屿臣已经陪着她把所有房子都清扫完,可盆景还没有剪枝,她又拿着剪刀片刻不停忙活。
她瘦了好多。
衣服里面抽空一般,连同以往那些生气啊,笑意还有在他面前的虚张声势,都汇聚到了叫做死水的地方。
像是有炳小锤砸过心脏,抽痛一阵紧过一阵。
比起失去她遗憾和心痛,他宁愿她永远保持跨年夜那晚,急于奔向谁的生机勃勃。
谈屿臣一个眼神,两人便出去了。
隔四合院有一定距离,这段日子担心烟灰惊扰到她的清洁意识,谈屿臣半根烟都没抽,此刻拿手挡冷风点了根烟,烟雾往上缭绕,遮掩着他不曾示于人前的寂寥。
许衍之问:“她从回来就一直这样?”
谈屿臣“嗯”了声,似想起什么,牵了下唇。
“这几天要好点,刚回来那会我连鞋都恨不得脱外面,搞个真空膜将这房子里三层外三层套起来,有个蚊子飞进来我都想生吞了,总比留下尸体让她看见强。”
他还能开玩笑,许衍之不知道说什么好。
谈屿臣问:“你爸和高家早有渊源?”
许衍之微蹙了下眉。
“在我印象里,决定进行企业并购前他和高家只是点头之交。”
据调查也是如此,高董事长在国内表演大善人的时候,许云乾正忙着在海外扩张企业蓝图,大半时间都在国外。
他在国内待的日子还不如这一年来得多,因为要大力发展汽车,经常需要交际疏通政府关系。
谈屿臣缓抬眼眸。
“既然只是点头之交,前前后后你老爹护着姓高的那么多次,期间不惜以企业利益让步,你就没觉得奇怪?”
这事在撞车之时谈屿臣就曾当面问了许云乾,对方以企业声誉和护旧友之女回答得天衣无缝。
他这位父亲凉薄眼里的确只有家族利益,如果非得自圆其说也不是不行。
许衍之看他眉头深蹙,烟雾落下来显得高深莫测。
“你在怀疑什么?”
怀疑的可多了。
比如楼顶险些坠楼后,另一位当事人汪茹为什么恰好在那个点死于车祸,谈屿臣曾经找过肇事司机,疲劳驾驶,的确毫无纰漏。
比如高弦月如果真有这等计谋,十七八岁都可以让朱利建为她所用,还能让对方入狱多年半点不攀咬她,
那她后面的逃窜机场乃至于死都太过轻易了,前后根本无法自圆其说。
更像是背后的保护伞抽离,彻底放弃她。
甚至谈屿臣已经疑神疑鬼到,连警察开的那一枪都觉得古怪。
击毙犯人通常是衡量后的最终抉择,有些甚至还要向上请示,更何况当时高弦月拿刀时离她还有一定距离,这案子还有很多可疑之处,抓捕审问才是他们的首选。
种种怀疑如同蛇信子盘踞在谈屿臣脑海,但线索全断,一切毫无纰漏。
他摇了下头,“希望只是我想多了。”
有骑着单车的少年路过摇了下铃铛,墙上的海棠花瓣簌簌而落。
许衍之无端想起了西福公馆外的那条长巷——她气喘吁吁地追上他,在花瓣雨里叫他许先生。
许衍之面上浮起些微的笑意,心脏却是窒涩的。
“带她去国外走走,换个新环境。”
谈屿臣说:“这里才是她想待的地方。”
“她只要在这,就会时时刻刻想起过去,你打算永远让她这样?”
谈屿臣掸了掸烟,“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
许衍之一愣。
“早上醒来就能看见她,知道她在忙什么,还能一起加入进去,她的心里住着个小矮人,隔绝外界交流,只有清洁系统。
谈屿臣低笑了声,“这两天我正好摸到点门路,知道该怎么和她交流,如果她真想在这里过一辈子,我没觉得有什么不行。”
就是一样,太乖太乖了。
不提要求不哭诉,让她干嘛就干嘛,安静得让人心疼。
男人靠在墙上望向四合院她的方向,夕阳光映在他眸底,像是柔和的湖泊。
许衍之盯着他脸上的那丝满足,如同醍醐灌顶般。
谈屿臣掐灭烟,眼瞳如同岩石般笃定。
“她是什么样,我要的就是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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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日子,孟九轶一般要忙到夜晚十点过,因为再久就会扰民。
然后躺在床上,任由睡意翻涌反反复复淹没她,可白天积攒的坐着都能发困的疲倦,如今却抽丝剥茧,荡然无存。
酝酿了几小时也毫无睡意,孟九轶缓缓睁开眼,还是睡不着。
黑暗密密麻麻涌上来,只有窗户缝隙漏进了几许光,可根本无法照亮她。
白天通过忙碌压下去的记忆,此刻如同洪水倒灌一般占据着她的脑子。
孟九轶眨了下眼,有泪珠无声从眼角滚下。
希望倒塌,蜡烛熄灭,最终所有念头只汇聚到一个地方。
想死。
她将被子往上拉,让自己埋在里面,如同前几个日夜一样等待。
等待睡意战胜清醒,拉她一把。
正在这时,鼻尖突然嗅到一股烤肉味。
被子扯下,孟九轶撑起来坐在床上,以为自己闻错了。
可那股味道越来越浓郁,不管不顾蔓延整个房间,好像是从院子里飘来的。
孟九轶穿拖鞋下床,拉开门缝瞧了眼——院子里火光明朗,有鸡翅夹在铁盘上烤,
而男人背对着她坐在火堆旁,身影被勾勒得立体沉深沉,有燃烧的灰烬落到他肩膀上,连同侧脸也被火光烤得炙红。
谈屿臣丢了根木棍在火堆里,扭头看她。
她本来想关上门的,可他的目光那样温和平静,丝毫没有惊扰她。
“睡不着?”
谈屿臣拍拍身侧的位置,“过来坐。”
说完他已经去给鸡翅刷蜂蜜了,因为没人专门等待的局促,可以自己决定,孟九轶站在门边看了他好一会,还是迈步朝他走过去。
她不曾发现,坐在他旁边时,男人整个人都放松了,喉结滚了几滚,连同悬在钢丝上的心都落了回去。
刷完蜂蜜,又涂了点辣酱。
谈屿臣用剪刀剔了骨头,将肉放在碟子上,因为装盘这么认真,让人不免有遐想。
可他装完半碟子后,坦然自若夹一筷子送进自己嘴里。
孟九轶:“......”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看什么?”
谈屿臣抬抬下巴,拖着腔调,“想吃自己烤,难不成还想着吃白食?”
孟九轶还是在看她,像是猫猫的眼睛。
他低头的时候,没忍住笑龇了下牙。
真他么可爱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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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