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阿格尼。感觉如何?”
隔天,阿格尼被兰斯洛特按照宣言叫醒。
虽然阿格尼已经不记得昨晚的事,但总之他理解莉莉娅是跟兰斯洛特一起来叫自己起床。
“……不坏。”
阿格尼撑起上半身,轻轻摇头甩开困意。
头痛与呕吐感都不严重,只有胸口仿佛缺少了什么的感觉。
“有记忆吗?”
“记不太清楚,只记得跟魔王战斗过。”
兰斯洛特叹气,开始思考该从哪里说起。
“梅林曾经一度强化过你的魔虫。虽然之后似乎恢复原状了。但要说有什么奇怪之处,就是这个吧。”
“是吗?不过……跟平常一样。虽然感觉记忆比平常更奇怪,但应该就是这样吧。”
阿格尼的回答让兰斯洛特眯起眼睛。
恐怕不只记忆。虽然恐怕是无意识的,但阿格尼用力抓着胸口的手,看起来实在令人痛心。
然而,阿格尼似乎没注意到自己那样,看着两人淡淡一笑。
“既然你们还活着,就表示打赢魔王了吧。”
“已经把头献给亚特兰蒂斯王了。”
“是吗?那就好。”
阿格尼满意地点点头,离开床铺站到地上……突然间,他感觉不对劲,皱起眉头。
“……我睡了多久?”
“四天。”
难怪身体这么迟钝,阿格尼在内心叹息。
伤口可以治好,但僵硬的部位就不太能靠魔虫处理了。
因为魔法的影响而长时间昏迷的话,身体当然会变得迟钝。阿格尼伸展身体,想放松僵硬的肌肉,目光停在想伸展却无法伸展的左臂上。
记忆依然混浊。明明失去左臂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他却还是不习惯那里没有手臂。
“啊,对了。阿格尼,既然你醒了,就先去希菈那边吧。”
“希菈?”
莉莉娅发现阿格尼在看左臂的断面,露出灿烂的笑容抓住他的右手腕。
“对,你的手臂差不多做好了。”
阿格尼半被拖着进入莉莉娅和希菈的房间,就看到希菈和梅林正在操作一个奇妙的东西,确认动作。
“……啊,你醒了。”
希菈注意到进到房间的一行人,转过头来。
她看着阿格尼的眼神中透露出安心,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来到阿格尼身边。
“那么,你赶快把这个戴上看看。”
“这是……”
希菈对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阿格尼,有些不耐烦地大声说道:“义手!你订做的!”
“……啊。”
阿格尼终于想起自己订做了义手。
因为天堂制造所的人们除了希菈以外全都死了,他以为这件事已经不存在,完全忘记了。
“你帮我做了吗?”
从希菈手中接过的义手,是用魔物的骨头和爪子制成。
经过仔细打磨的那些零件,每一个都刻有精致的花纹,细腻地组合成手臂的形状。
看起来像是随便触碰就会坏掉,也像是一种艺术品。
“好了,你戴上看看。啊,难道你不知道怎么戴吗?”
“对,我不知道。”
“真拿你没办法,那我帮你戴,你先坐下来……不要坐在地上!那边不是有椅子吗!真是的!”
阿格尼虽然感到困惑,但还是被希菈推着坐到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用小手帮自己戴上义手。
纤细的手指以阿格尼完全模仿不来的灵巧动作,迅速地组装义手,没花多少时间,义手就完美地戴在阿格尼的左手上。
“怎么样?阿格尼,能动吗?”
希菈有些不安地探头看着阿格尼,而阿格尼则是试着要握住自己那条人造的左手。
“哇啊。”
就在阿格尼集中精神,准备要动左手的瞬间,义手就自己动了起来。
而且动作流畅到简直像是自己的手臂一样。
“……动了呢。”
阿格尼弯曲、伸直、开阖着化为自己一部分的义手,确认义手的状况。每当他动起义手,那些光亮的零件就会反射光线,发出光滑的光芒,看起来非常不可思议。
“太好了,动了。”
而在阿格尼身旁,希菈的惊讶程度甚至不亚于阿格尼,甚至比他还要惊讶。
“动了……太好了。”
希菈像是打从心底感到安心似地,露出放松的表情,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她并不是没有自信能够完成同伴留下的东西。当然,她也认为自己已经学会了足以完成这项工作的技术。
即使如此,要让一个被抛弃的孩子独自完成义手,还是让她感到非常不安。
“嗯,动了……谢谢你。”
阿格尼动了动义手,轻轻摸了摸希菈的头。
理所当然地,义手没有任何感觉。阿格尼就这样在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摸到的情况下,轻轻地摸了摸希菈的头,然后把手收了回来。
“……没什么,我只是把他们丢下的工作完成而已。”
尽管希菈把头撇到一边去这么说,但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鼻音。
“哎呀~光是这样就很了不起了,希菈!毕竟就连我也完全搞不懂那个东西的构造呢!了不起!干得好!”
似乎注意到希菈的鼻音的莉莉娅,用力抱紧了希菈,让她把脸埋进自己的胸口。
莉莉娅就这样来回抚摸着希菈的脑袋,而希菈则是把脸埋在莉莉娅的胸口,战战兢兢地把手绕到莉莉娅的背后。
“对吧?你做得很好哦,希菈。”
莉莉娅轻轻地拍了拍希菈颤抖的后背,就这样抱着她,直到她的心情平复下来为止。
“那么,关于那只义手,你暂时不要弄坏它哦。”
不久之后,希菈恢复了冷静,或许是对自己刚才的失态感到羞耻,她以超乎必要的冷淡态度向阿格尼说明起义手的构造。
“暂时?”
“没错。等到你习惯这只义手,把它当成自己手臂的一部分之后,义手应该也会跟着再生。”
听到希菈这么说,阿格尼睁大眼睛打量着义手。
“这只义手会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吗?”
“我们就是为此才用骨头和其他材料制作的。如果运作得不顺利,我们也会随时进行调整。不过,应该会很顺利才对。”
“魔法的设定似乎也是如此。哎呀,这东西做得真好。”
既然连梅林都这么说了,义手应该会正常运作吧。
虽然不是自己的身体,却会像自己的身体一样再生,这种现象让阿格尼感到不可思议,不过他还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这么说来,阿格尼暂时不能战斗了。”
“阿格尼就算不战斗,也会在其他地方把义手弄坏吧。”
“兰斯洛特,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愚蠢的怪物,我有说错吗?”
“嗯,没错。不过我可不想这么快就弄坏它。”
听到两人的对话,希菈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呵呵,没问题的。在戴上义手的当下,魔法就已经启动了。只要像平常人一样使用,就不会那么容易坏掉。不过,要是真的坏了,我也会帮你修好。”
“那真是太好了。”
阿格尼也跟着露出笑容,不过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向希菈问道:
“对了,希菈。我想送点东西,答谢你制作义手的恩情。”
“就算你这么说……”
希菈只是困惑地歪起头。
“你已经用素材支付费用了。我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嗯,什么都不需要,所以不用送我谢礼。”
“……这样啊。”
听到希菈的回答,阿格尼一瞬间露出心痛的表情。
希菈的这番话,背后的意图,阿格尼隐约能够理解。
阿格尼也是不会想要拥有物品的个性。武器也是买不会产生感情的便宜货,用到坏掉为止。
在尝过失去的悲伤之后,无论如何都会犹豫是否要拥有物品。
“……啊,这么说来,你还没吃饭吧?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希菈不知道从阿格尼的表情想到了什么,有些尴尬地这么说,催促阿格尼离开房间。
“啊,好。这么说来,我肚子饿了。”
阿格尼也判断自己不该再对希菈说些什么,乖乖地被推出门外。
“那么,待会儿见……吃饭的时候,我会试着用左手。”
离开房间时,阿格尼稍微举起左手这么说,希菈微笑着点头。
看来希菈和梅林已经早起吃过早餐,现在坐在餐桌前的只有阿格尼、兰斯洛特和莉莉娅三人。
“你睡了四天,没吃任何东西,我本来很担心你到底会吃多少。”
兰斯洛特似乎很不满和阿格尼同桌用餐,他看着眼前的阿格尼……用力皱起眉头。
“没想到会这么多。”
阿格尼面前堆满了空盘子。
盘子的数量比兰斯洛特至今看过的任何人的分量都还要多。
周围的人们议论纷纷,视线都集中在阿格尼身上。
“……因为我肚子饿了。”
“这种事看就知道了。”
“哈哈哈,有什么关系。你可是干掉魔王了哦?这点程度的招待,你就算吃垮这座城的粮食库也不会遭天谴啦。就算神不允许,我也会允许的,阿格尼。来来来,多吃点。”
“就算你允许,这座城的粮食库也不见得会允许哦。”
兰斯洛特厌烦地这么说完,阿格尼似乎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用餐的速度稍微慢了下来。
“……话说回来,关于希菈的事。”
或许是为了放慢用餐速度,阿格尼难得地主动开口。
“啊,你是指谢礼吗?”
“是啊。虽然想为她做点什么,却想不到任何能为她做的事。”
阿格尼点头后,莉莉娅“嗯”了一声,歪着头露出微笑。
“这样的话,我倒是有个主意。”
“希菈似乎在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