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暑热,殿下她懒懒的……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儿,别说见冯大人您嘞,就是连这偏殿的大门都不愿出呢。”听枫俏生生道。
“是这样么……”
冯成康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可眼前的侍女浅笑嫣然,一如他往常来时的模样,半分未变。
他那颗悬在半空的心重又放了回去。
“既如此,那我改日再来,殿下她除了厌恶暑热,没有其他的不适吧?可有传太医来看?”冯成康又不放心地问了两句。
“太医来瞧过了呢,说是老毛病了,不碍事的。许是……也与淮州的气候有关,咱们殿下养尊处优惯了的,一时间吃不消淮州的暑气也是有的。”
听枫似乎特别喜欢与冯成康说话。
她越靠越近,身上幽幽兰香沁人心脾。
他只要一抬眼,便能瞧见她唇上那娇鲜的口脂。
冯成康心头一凛,刚要察觉不对,那听枫又不着痕迹地拉开了距离,依旧笑若春桃,灿烂无匹。
又说了两句,他告辞离去。
目送着他远离,点墨才从后头过来:“你呀,就不能收敛点,要是叫殿下知晓了怕是又要罚你一顿,到时候可别指望我替你求情。”
听枫立马赔着笑,亲昵地挽上她的胳膊:“好姐姐,你就饶我这一回嘛,横竖殿下如今也厌弃了这冯二爷,说不准能叫你我尝尝鲜呢。”
她们俩都是平川公主的心腹。
伴在公主身侧已逾十年之久,从平川公主通晓人事,在府中豢养面首时起,她们也跟着尝了不少甜头。
尤其是听枫。
论模样,她还要比点墨俊俏几分。
见自家主子行事不同于常人,她自然也生了一股傲气于周身,瞧谁都不放在眼里,更不要说这些个床笫之间的鱼水之欢了,更是习以为常。
很多时候,平川公主瞧上某个男人,都会让听枫先去试一试。
若这男人当真生得好,又生猛能干,那才会被听枫举荐给平川公主,进而得到公主的垂青。
相反,这一次冯成康才是例外。
听枫自然更为着迷。
尤其知晓自家主子对冯成康已无一开始那般眷恋欢喜,她那颗不安分的心重又蠢蠢欲动起来。
点墨只一眼就瞧出了她所想。
叹了一声,点墨柔声相劝:“眼下不是在京城,淮州这儿的事情错综复杂,一个沈正业的案子还未了结,现在又出了麻烦,你忘了——”
她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两眼,压低声音,“那冰窖里躺着的,可是那一位的亲妹妹,这事儿如今瞒着呢,可要是闹起来,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你我得殿下青眼有加,带在身边服侍多年,若这点子眼力劲儿都没有,你也枉费这些年殿下的栽培了。”
听枫一听这话,小脸微微发白,忙不迭地点点头。
见她能听得进去,点墨也松了口气。
“那……咱们殿下还会见冯二爷么?”听枫有些拿不准主意了。
“见是肯定要见的,你什么时候见过殿下吃过这个闷亏了?”点墨轻轻冷哼,“还从未有人敢一边与殿下交好,一边与那些个贱婢勾勾搭搭,就说你我,也要等殿下玩腻了才能分一杯羹,他冯成康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
听枫垂眸,想起了什么,面色越发严肃。
“好姐姐,你说的是,往后我都听你的。”
“你呀!”点墨哭笑不得,抬手怼了她额头一下,“殿下午睡快起来了,赶紧备了茶果点心吧,还有……今日之事也要跟殿下说。”
“好。”
听枫最喜欢冲在前头。
尤其服侍平川公主,她更为上心。
一番洗漱梳妆后,平川公主懒洋洋地坐在榻上,品着已经晾好了的茶水。
美美地睡了一觉,这会子她只觉得身心松快,说不出的舒坦。
点墨上前,细细说了今日鸣冤鼓一事。
平川公主微微挑眉:“这陈二太太倒是个人物,知道前头没路可走了,就想出这么一招。”
“奴婢听说,这陈二太太也不是什么好人呢,她一个妇人,却与原先那崔家的大爷勾勾搭搭,外头知晓这段风流韵事的人可不少。”
听枫性子活泼,自然听到的也多。
这些故事都被她一五一十全都说给平川公主。
“噢,还有这回事?”平川公主来了兴致。
见她爱听,听枫忙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奴婢不过是听了一耳朵,这不是怕殿下闷得慌,心情不好么,说来给殿下凑趣,也算解闷了。”听枫弯起眉眼,“不过……那陈二太太当真与冯三爷有苟且之事么?”
“不好说。”
平川公主摇摇头,“冯嘉玉贪欢爱美又不是今日一遭了,从前在京内闹得故事还不够多么?他又不挑,稍微平头正脸的,能入得了他的眼的,他都会勾搭一下。就是不知这位陈二太太生得如何……”
“奴婢听说,确是个美人,虽已非青春正盛,但却风韵犹存。”
“那就是了。”
平川公主了然地微微挑眉,“那他也活该。”
话锋一转,她又问,“今日冯成康来过了?”
“回殿下,来过了,奴婢依着殿下的吩咐把他打发走了,冯二爷还很关怀殿下,说还请殿下顾全身子,记得找太医请平安脉的。”
听枫已经竭尽所能替冯成康说话了。
她又不能说得太明显。
万一被殿下察觉,她也是要跟着倒霉的。
平川公主那张冷漠的脸上并无太多波澜,沉默良久,她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冰窖里都空着吧?”
“空着的。”
“好,把东西挪过去,也好跟那冯华珍做个伴。”
这话听着冰冷森然。
即便听枫点墨已经在她身边伺候久了,乍一听这话,还是浑身寒毛直竖,头皮发麻。
二人应了一声,双双退下。
轻薄如霜的纱幔落下,平川公主的声音幽幽传来:“若是晚间冯成康再来,就让他进来吧。”
二人挪步,走到了偏殿的后头。
这里另有一扇小门开着,对着的又是一方被框起来的凉台。
凉台正中有一口水井。
这井水却不是拿来吃的,而是用于走水时的急需。
听枫领着两个侍卫,将井边一根麻绳拽起,从井底拽出了一团沉甸甸的包在锦袍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