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槛窗外碎琼乱坠,北风卷着雪绒子扑在窗纱上簌簌作响。
廊上宫人轻呼暖手,有条不紊的忙着。
尤可莹只瞥了一瞬,裹着青雀裘歪在兔绒褥子里,烧蓝手炉映得她眉眼间倦色更浓。
翠儿踩着羊皮暖靴挑帘进来,发梢还沾着未化的雪珠,一边抖落,一边道:\"娘娘快瞧,这是皇上刚叫人呈来的双鲤暖玉。\"
“说来奴婢听闻这握在手心也不发凉,最是养人。可见皇上心里还是念着娘娘您呢。”
翠儿满心欢喜地端着那尊精雕美玉,呈到泠嫔面前,满脸笑意。
尤可莹伸手细抚,腕间翡翠镯碰着羊脂玉发出清泠一声。
她忽地想起去岁那日,皇上握着她的手同抚孕肚,香炉在红烛下投出交叠的影子。
而今掌心只剩玉雕寒凉刺骨,连窗边那株红梅都覆着三尺积雪。
“确实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玩意儿。”
她那弯弯的眉眼中虽然带着一抹浅笑,但却并未真正到达眼底深处,反而在不经意间闪过一丝恍然若失的神情。
那指尖划过玉鲤凸起的鳞片,护甲在暖玉上刮出细痕,\"眼下倒用这些死物...\"
话音被呼啸北风卷碎,炭盆里银骨炭爆出几点火星。
她悠悠地叹了口气,目光有些迷离地望向远方,仿佛透过眼前的事物看到了曾经“孩儿”还在的日子。
“你瞧瞧这上面雕刻的那双鲤鱼,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
可是本宫的孩子......终究还是没能保住啊......”
说到这里,尤可莹不禁悲从中来,眼眶微红,声音也略微颤抖起来。
紧接着,她轻轻地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阵苦涩的笑容,让人看了不由得心生怜悯之情。
一旁的翠儿见自家娘娘神色哀伤,心疼不已,赶忙轻声宽慰道:“娘娘,您正当芳华,往后日子还长着呢,必定会再度怀有身孕,诞下龙子凤女,延续皇家血脉。
还请娘娘切莫过度伤怀,若是因此损了身子骨,反倒得不偿失呀。”
言罢,她急忙莲步轻移,行至香炉旁,玉手拿起银勺,小心翼翼地往香炉中添了些沉香,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娘娘。
只见那沉香添入后,袅袅香烟缓缓升起,她满心期望这香烟能稍解泠嫔心中的哀愁。
尤可莹深吸一口气,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试图让内心平复下来。
少顷,她话锋一转,神色凝重地问道:“罢了。
本宫近日听闻,朝国竟胆大包天,公然撕毁两国所立合约,还妄图兴兵攻打我顺安城。
不知皇上对此事作何决断?可有指派哪位得力将军前往抵御敌军?”
翠儿闻得娘娘问话,赶忙垂首敛目,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启禀娘娘,据奴婢所知,此次皇上已任命叶赫大人为总督军,统领大军开赴边境迎击敌军。
而王大人则担当副将之职,协助叶赫大人共御外敌。”
“哦?原来是这般安排......”尤可莹微微颔首,若有所思,眼神中透着一丝复杂。
她神色一紧,再次开口问道:“说来,此次出征的将领名单你可知晓?
其中,可曾有本宫的胞弟!”
翠儿微微一怔,稍作迟疑后,轻声答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多方打听得知,您的胞弟此次确实随军出征了。
而且听闻他在军中表现卓越,凭借自身本事,被皇上封为总旗一职......”
翠儿不知往昔之事,只道是一桩喜事,面上不禁流露出为自家主子高兴的神情。
“总旗!”尤可莹轻呼一声,神色瞬间复杂起来,眼眸中闪过一丝寒光。
看来皇贵妃果真是言出并行,答应的事儿竟早早布下,那中宫之位果真比不得啊!
“翠儿,你去收拾些许金银托人送去尤府。”
“是,娘娘。”
说来也可笑,入了宫未得片刻关切,倒是日日叫我托举氏族。
罢了,今日这些金银就当是本宫买下的来日路,自也算不得亏损。
“好弟弟,你要好好做事!可切莫叫本宫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