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人的诱惑与提点,西里尔自然是丝毫不领情,他哪是稀罕这几个钱?
「那我等到晚上吧……我手头没有现钱、也没什么可以拿来抵押的东西。」却不料,这人仿佛早有准备一般,开始了另一段说词。
但他并未细听,因为西里尔此刻的专注力全都分心在周围的环境之中了,刚才只注意到已经换装完毕的普通工人,现在细看之下、才发现还有几群人坐在矿坑外围的空地之下以旧报纸、破布等等打着地席,显然,未赶上早班的不只有他一人。
「这样好了,我们去找一位我熟悉的士官作为见证,你下晚上出来后,直接从你的工费里面支取如何?看你这样没同伴一人到这,应该是偷偷从村子里出来,不甘心在村头埋没一辈子的少年英雄吧……我年轻时也像你一样,但在外还是有人帮衬——」虽然他已经明显显得没有半分兴趣,这壮汉嘴上仍然是连珠炮般的说着,他的注意算是被迫拉回,只是稍稍一听,就发现这人完全没说会收取多少比例或者数额作为佣金。
多半有坑,看来是专骗涉世未深的年轻人的类型。
他首先关联到的是自己吞噬得来的另一段记忆、那是一段类似于黑心人力仲介的人生,他在最初的迷茫期中误杀不少善良之人,但这个他杀得不冤,如果没有猜错,如果答应、八成自己今天工费中的大半都会落入他的口袋、甚至更糟,他很难想像这种随时可以跑的工作,要如何展开盘剥。
「我在外面有个小聚落,不瞒你说,我们全都是靠这个矿场维生的,你有带国民证吗?进矿场还是需要走个程序的。」看来、如何盘剥的最后一块拼图算是凑齐了,在乌萨斯地国中,国民证基本等于身分证,倘若交出后他压着证件不给、将会非常麻烦。
「证明我是我」这种状况哪怕在现代都极为麻烦,何况在社会资源分布极为不均的这个国度,加上可能的吃拿卡要,那程序就拖到天边去了,而那个「聚落」,八成也有猫匿。
可惜,作为一个名义上来自维多利亚的「外国人」,他甚至有国民证更高一级的公民证,但却是维多利亚的公民证。
在乌萨斯这里,他倒是有贵族特有的身分证件,象征着男爵的爵位,想到这……他恐怕是这国家最为体察民情的人上人了。
「我没带国民证…有了也不会给你,谢谢。」这次,他直接向后退了两步、将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甩开,甚至,他还示威性的拍了拍尘土,仿佛刚刚肩上的是哪种污秽物一般。
「……那我就不在这碍着你了,年轻人……小心点。」看见这动作,这大汉并未以武力上前做些什么,毕竟,这里仍属军事用地、虽然驻军不多、但仍有几名士兵监管。
此人满是血丝的双眼用力的瞪视着自己几秒钟,随即又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这才默默离去。
西里尔对此视若无睹,他不是这人所意图剥削的那种猎物,直接就直接找了个靠墙的位置盘腿坐下了,他看向四周的其他等待上工的屋萨斯人、可没有半个人愿意与他对到眼,显然,他们不打算被牵扯进去。
其实更有可能的就是在这个场所、人与人之间的警惕被拉得极高,有时候、自扫门前雪也是种聪明的选择,他不会怪、也不去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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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而无趣的时间一直等到了夕阳落下,周围营地的灯火也已经完全点上,矿坑的入口处这才依序走出大量劳动结束的感染者,他们一人提着一小袋钱袋子,这就是辛劳一整天的薪资了。
同时,有两个人一同抬着一具浮肿、呈紫红色的尸体慢慢走了出来、抬尸的人面容哀戚,甚至面上有泪痕,这两人身上有着三袋钱,很显然,这三人很可能是来自于同一个村庄,在这种打工场合中、他这样的散户反而是少数。
霎时间、一阵密集的议论声以那具尸体为圆心、如同涟漪一般出现在了四周。
「窒息死的……运气还真背,不过尸体能被抢出来,没烂在里面就好。」西里尔远超正常人类的听觉,让他可以听见坐得最近一个团伙的说话声。
「要报名的!上来排队,我要开始算人头了!你们搬尸体的,那只是借你们、等会把担架还回来!」这时,一名身着乌萨斯军服的士兵用力的吹着口哨,之后大声嚷道,而后半段话、则完美的展示了、第四集军团并不特别在乎这些临时矿工的生命、甚至不比一个担架重要。
又或者,这种事情根本是常态,不值得特别在乎……